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栩栩蘧蘧，怅然若失。
其梦之一，所见为虚，所做为实。
故而在第一梦隐匿项卿见不到、甚至忘却了宋雨菁，却在与洛秋水的对峙中身受重伤。
而这伤口在第二梦消失，在第三梦却又“若隐若现”。
其梦之二，所见为真，所历为伪。
故而宋雨菁显现，明明在第二梦时走到项卿身边，却在第三梦时回到了洛秋水身后。
其梦之三，万物归虚，唯见梦演。
故而一切无用之物皆归于虚无，只留下了洛秋水所需要的项卿、他的伤口以及…宋雨菁。
至于那伤口…在梦境之中略微“失真”一下，让位置偏移一点，很合理吧？
……
洛秋水立于原地，衣袖轻扬，一道气劲自掌心而出，将项卿的尸体连带着那掺杂着着血色的“金丹”抹去。
不过洛秋水还是给他留下了脑袋，毕竟她跟陈案和陈南柯说过，要带着这贼人的首级去见他们。
她凝目望向宋雨菁离去的方向，只见天际一点影子已然消失不见。
“师尊，那是什么？”洛秋水收回视线。
“上品法宝。”季云的声音从戒指中传出，“那项卿也是舍得，把救命用的东西留在了宋雨菁身上。”
“然后自已却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在这方天地间，修士所用之物分为四等：符器、法器、法宝、灵宝。
修士世界中，符器作为最基础的武器，常伴随练气期修士左右。工匠将符文铭刻于武器表面，赋予其独特功效。因材料易得，制作工艺简单，符器遍布各大宗门。无论刀剑棍棒，亦或弓箭法钺，皆可成为符器载体。其威能强弱，取决于符文品质、数量多寡，以及修士本身修为与运用之道。
法器则更胜一筹，为筑基修士所用。除却符文加持，还需融入特殊材料，经由独特炼制手法锻造而成。其制作要求严苛，耗费资源颇多，故而珍贵异常。法器可施展法术，增强攻防，甚至具备特殊神通。
法宝位居武器之巅，唯有高阶修士与顶尖宗门方可拥有。炼制过程繁复，所需材料珍稀，成品往往蕴含灵性。持有者可与之心神相通，随心驱使。法宝威能远超寻常兵器，不仅能重创敌手，更可扭转战局。
至于灵宝，乃天地孕育之物，世间罕见。其现世必有异象，唯有有缘之人方可获得。灵宝威能难测，或可倾覆山河，或具无上奥妙。持有灵宝者，往往能主宰一方，影响修仙界格局。
那带走宋雨菁的血幕，显然是由什么法宝催发而来的，以洛秋水当下的修为还真难以追上。
这么想来项卿确实爱着宋雨菁，以自已的方式爱着：虽然霸道无比，做了诸多欺瞒之事，但是确实称得上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竭尽所能。
宋雨菁也是如此，最后竟然敢和洛秋水直接对峙——虽然更像是无知无畏的可怜虫。
“这份情意虽显荒唐，却也真挚。”季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似乎觉得这一切都过于可笑。
洛秋水望着消散的血雾，轻声问：“师尊，我还是不明白，宋雨菁明知项卿所作所为皆错，最后却仍要如此？”
季云的声音在戒指中回荡，带着几分思索：“这世间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或许只因项卿已经死去。”
山风拂过，卷起地上残留的血迹。季云继续说：“有人认为，死亡能洗去一切。当生命走到尽头，过往种种便随风而逝。”
天际浮云渐起，遮住了半边月光。季云的语气愈发低沉：“尤其是那些罪孽，更容易被人遗忘。”
“只要经历过死亡，即便未曾忏悔，未曾补偿，那些过错也会被人选择性地遗忘。”
“只因为他已经用自已的‘死亡’赎过罪了。”
“那些曾经的受害者呢？”洛秋水追问。
山谷间回荡着最后一句话，似是群山亘古绵长的叹息：“无人在乎。”
——————
血光如长虹贯日，划破长空，疾驰数百里方才停歇。
宋雨菁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攥住衣角。她的目光呆滞，脑海中不断重现洛秋水那一剑指向自已的瞬间。
死亡，原来如此真实。她从未想过，项卿会死，自已也很可能会死。她抬起手，望着掌心，喃喃自语：“我做错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做错！
项卿也不应该去死！
她的声音渐渐提高，手指深深掐入掌心：“他明明已经在改变了！”
宋雨菁猛地站起身，双眸泛红：“那些自诩正道的人，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罢了！他们打着正义的旗号，行着杀戮之事，掩盖着弱肉强食的本性！”
她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浑然不觉。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一声声啜泣。
忽然，一缕红光自宋雨菁怀中透出，渐渐凝聚成圆珠大小。
珠子缓缓升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围绕着她的身体盘旋。光芒映照下，她苍白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血灵珠……”宋雨菁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颗珠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项卿将珠子郑重地交到她手中，眼神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无论何时都要带在身边。”
她望着血灵珠，声音轻若蚊蝇：“原来你一直在保护我。”
胸腔内忽然传来剧痛，宋雨菁捂住心口，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在撕扯她的心脏。
她跪倒在地，将这痛楚归咎于项卿的离世。泪水滴落在掌心，她咬紧牙关：“我会为你复仇的……”
山风呼啸而过，她抬起头，目光再次变得坚定：“我会让那些衣冠禽兽的家伙……为你赎罪……”
血灵珠在半空中微微摇晃，如同醉酒之人般踉跄了一下。这异常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如常。
最终，这颗红色的珠子悄然落回宋雨菁的怀中。她仍在悲痛中沉浸，全然未察觉这细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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