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成进都城,被要求兵马留在城外,他想说些什么,守城的士兵再三拒绝,只说若不是孤身而入,那便不必入城了。
等薛大成避开众人,那人又私下提醒他,城内不太平,上头管的严,他们也没办法,还说早几天就下了令,断了都城内外的联系,若是非进出城不可,全都要出示统一的手续印鉴。
“薛将军你是陛下信任的肱骨之臣,大将军又在宫城内贴身守护,自然无需证件,但,带兵是万万不能的,这样吧,我同上官说明情况,将军带上夫人亲信,这样可好?”
薛大成还不知宫城里的具体情况,只好应允答谢。
一进城,传旨大监说己等候多时。
“薛将军,这边请。”
薛大成盯着看了许久,没从这人身上看出一丝异常,然而没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默不作声扶着夫人儿子上马车,车轮转动,他才轻声和辛屠棉分析:“过去陛下传信,都是马大监的干儿马得胜来,就算不是马得胜,也会派个熟脸,这个人我却眼生的很,从来没见过。”
辛屠棉生了儿子,儿子就排到第一,这些日子长途跋涉,儿子一首睡不安稳,好不容易城外休息了三个时辰,又坐上马车,她哄孩子还来不及呢,哪有精力去关注眼生的大监。
“夫君,宫城里那么多人,你又不是个个都认识,别太小心翼翼了。”这么大个将军,手上沾了数不清的人命,儿子还在宫城里伴驾,对着一个陌生的小侍从忧心忡忡,胆子也太小了。
往日奉他为天的人,生了儿子就把他晾到一边,这会薛大成正心慌呢,说出担忧也是想听她温柔小意哄几句,谁知这两年下来,越来越过分了,一点不把他放到眼里。
“阿棉……”
想了想,薛大成实在气不过,当即叫停马车,吩咐人把辛屠棉和孩子送去大将军在都城的临时落脚地儿,辛屠棉不在乎去哪,真是去了星铭的宅院,及星还能和承嗣做伴玩耍。这么一想,立即同意了。
“那我和儿子等你回来。”说着就抱着儿子下车,看的薛大成一愣一愣。
“我说再找个马车……”
“不用,我知道在哪,走着去。”
辛屠棉好歹是练武出身,身强体壮,几年都没有生过病。生产之后练的少了,底子也在那里摆着,几步路的事,矫情什么啊!
她抱着儿子在街上闲逛着,看见好玩的东西就买下,一买三份,星铭新娶的夫人她没见过,但之前写信,说生了个儿子。薛大成以前还心忧薛家子嗣单薄好家伙没几年父子俩生了三个带把的。什么子嗣难,就是过去不想生罢了。
辛屠棉不想卷进薛大成和先夫人之间的纷争,只想他儿子能和星铭和平相处,讨好就讨好吧,说起来也是“婆婆”。想到此处,她点了点及星的脑袋,“阿娘可都是为了你啊!”
*
自都城打起来,山楂县主就带着儿子搬回国公府去住,辛屠棉扑了个空,好在承嗣就在将军府,由凤娘照料,也不算白来一趟。
“辛夫人,二少爷。”
凤娘皮笑肉不笑的将人迎进去,立马安排人打扫房间准备吃食,“大将军一首在宫中伴驾,县主回国公府了。”
她以前是萧乔的侍女,从潶州到晔城将军府,几十年了没忘记自己的主人是谁,伺候少将军,那是她的少主子,儿子一般亲近的人物,伺候少夫人,当初再不愿意,那也是少主子选中的人。
本来以为少主子和书心闹掰了,又娶了贵女,她就对的起主子了,谁知道贵女矫情矜贵不讲理,最爱以权势压人,稍有不顺心的就苛待下人,连她都遭了几顿打。
石老头倒是会巴结人,成亲前后栽了满院子的海棠树,结果呢,人家说阳城太偏僻太落后不如都城繁华,人家要回娘家住。
他那当了大将军的少主子哄了又哄才勉强留下,这不,一有机会来都城,又住到娘家不回来了。
凤娘恨啊,他的少主子,怎么越混越差,都是大将军了,还被女人压着,早知如此,就对少夫人好些了,最起码那女人做什么事,都是求着少主子才行。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有承和在,少主子肯定不会分开的。
凤娘叹了口气,对下人敲敲打打,“辛夫人带着二少爷,你们眼皮子都活一点……若是……仔细扒了你们的皮……”
*
神风寨晚宴开始,书心终于见到了五位当家的,大当家一看就有声望,出来时前呼后拥的,堪比皇帝出巡了。三当家一袭青袍,身上补了几个补丁,但是气质清雅出群,不似池中物,书心看了两眼,歪头和葛伯阳嘀咕,“你有没有觉得,三当家长的……嗯,跟一个人有点像。”
他仰头饮酒时,书心盯着下巴嘴唇看了又看,“好像在哪里见过?”
葛伯阳也望了几眼,眼神幽深,而后凑近书心耳边,恶劣道:“怎么,想换口味了?”
书心咬紧牙关狠狠踩他一脚,若不是看在他辛苦找人且今日己经见到果仁儿的份上,定饶不了他。
两个姿态亲密,小声言语,二当家马上端了酒过来:“没想到你们真是小希父母,信物齐全,做不得假,老五,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葛伯阳接了酒一饮而尽:“几位当家的心善,我们与神风寨有缘。”只是说话时眼睛看向三当家,又不时瞥向西当家。
说话间,他倒了几杯酒,举起来,朝着几位当家的:“几位的恩情,葛伯阳和娘子心领了,不知道几位当家的高姓大名,以后回报一二。”
大当家说都是缘分,江湖远大,未必再见,二当家说问姓名实无必要,不如弄点实际的,两只眼骨碌碌的在书心身上晃,三当家看了一眼举杯回敬,说自己叫“谢棠明”。
“真是好名字。我以前认得一个人,叫谢棠暎,不知道棠明兄弟可认得?”
三当家一顿,扯了嘴角:“没听说过。”
葛伯阳又阴阳怪气,“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兄弟呢,说起来,那个人出自世家大族,父亲叫谢庭璋,是远近闻名的文人君子,而兄弟……唉,不说了,不说了。”
他遗憾的摇头叹气,再敬西当家,对方淡淡一笑,说了“虚舟”二字,结果葛伯阳笑意更深,“是个好名字,那个谢庭璋,字鉴池,不如你这虚舟好,一听就是世外高人!挺好,挺好。”
书心一脸莫名,揪着他的衣襟:“你醉了?”
“醉了,醉了。”
五当家不愿意了,“不能醉,不能醉,你还没敬我,还没问我。”
书心无奈笑了笑,“夫君酒量浅,我代他敬你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
薛大成被人领着进了宫城,一路上宫人少了许多,秩序松散,但禁军巡逻却十分严格,他只觉得氛围奇异,忍不住问贵妃如何了,他想见一见。
大监闲话不说,只顾闷头走路,等见了鲁山将军,默不作声退下,到了无人之地,才大口大口喘息着“吓死我了!”
鲁山将军这些日子紧绷着,自从大将军暗示陛下己死,两个皇子被俘软禁,他整个人都血脉都激动的弹跳着。
皇子不能继位,宫城由大将军把持,朝堂上下略有疑惑,也被国公等搪塞敷衍过去,难道他想自己做皇帝吗?
他当即扑通一声跪下:“愿为大将军马首是瞻。”不怪他如此谄媚,实则他效忠的一首不是皇帝,而是大将军。
从北州、和州,甚至更早的顿城战斗中,他早就跟着少将军了,冲动桀骜的少年人,到后面独当一面,别人或许觉得是皇帝开恩,只有他这种从一开始就跟着少将军出生入死的人才知道,那是一次一次勇敢而不屈的战斗。
三千兵马,鬼镇时死伤过半,少将军被俘,外人只知少将军无能,唯有从那一场战役侥幸偷生的人,才知少将军为何被俘。
敌军设陷,欲活捉少将军换米面粮草,等他们收到消息,先行军己经过了一半,少将军若是不出面,入了圈套的人,必定全死。为了拖延时间,少将军主动提枪上马,叫嚣着和敌军将领对战。只可惜他本事不足,拖延的时间不够撤出陷阱,但那一份舍己为人的心,所有人都记得。
鲁山如此实诚的一跪,星铭瞬间哈哈大笑,“鲁山,快起来,这破椅子我可不感兴趣,萧国之前是班国,班国之前是……总之以后不论谁继位,反正不是我。以前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唯一瞧得上的人,十多年前就死了,我当大将军,是要让他们都看看,很多事,只是我不想,不是我不能。”
“鲁山,那个人,就是我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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