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不是杨替。”
他牵着缰绳，引着马匹前行，我坐在马背上，手里拿着马鞭。一听他这话，愣了。
说玩笑话而已，和杨替有什么关系？
还未说什么呢，他又开口，“我也不会成为杨替。”
这下我心情宕一下掉地上了。
“邓卓，你不想教，我也不想跟你学，找别人来吧。”
说着俯身从他手里拿回缰绳，然后轻轻挥着马鞭，慢悠悠的朝一旁走去。
骑马这事，父亲早就教过我，五岁之前，不知骑了多少次，父亲还总因我闹着骑马，耽误吃了晚饭，被娘亲一阵责骂。
只是我印象里，骑上马，背后是有一堵墙的，周身有宽厚的臂膀，任你肆意玩乐，人都安全无恙，从来不担心掉下去。
直到成年后第一次骑马，我抓紧缰绳，翻身而上，快速追上了星铭，他叫我回去。
大军前行，我坐在马背上目送，待要转弯返回，手掌脱力，整个人从上面滑下来了。
那时候我才猛然惊醒，马背上的防护，只有马鞍马蹬，还有手中的缰绳。人是会走的，会变的。
“对了，邓卓。”我想到一件事，特意回头告诉他，
“良淳误会我是你妻子，我没有解释，所以往来较多，前段时间，他被星铭赶出了北地。如果将军因此不信你，你大可以告诉他，那人是杨替。”
和杨替做了不该做的事，虽不后悔，现在却是我的软肋。
我不知道邓卓会不会讲，但我知道，他一旦说了的话，星铭不会饶了他。
邓卓和杨替不一样，他心思一向活泛，行事有度，恪守原则也只是为了拿到一个好结果，并非本身就是那样的人。
若时隔多日，他才贸然揭发，绝不会为了公平正义，一定另有目的。而那时，星铭自然会将矛头从杨替头上移过去。
更何况，星铭早就怀疑我不忠贞，却不敢知道那人是谁，就算他心里早已认定，也不想别人说出来。
有时候，自傲自负自大的人，更喜欢自欺欺人。
想想这些可能，还挺好玩的。
我回过身子，大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背，它驮着我慢悠悠晃着，真是一段悠闲的好时光。
下一刻，身后传来极速的脚步声，噔噔几下，邓卓已手撑马背，翻身上来，整个人我身后了。
马匹骤然多驮了一个人，重量增加，原地踏了好几步。
“夫人，我这样教，不出半个时辰你就会了。”
缰绳从我手心换到他的掌内，讥讽的声音也从背后幽幽传来，“只是烈马野性难驯，夫人不骑最好，杨替不教也是正常。”
下一秒，马匹向前奔去，和杨替带我骑马那日，毫无二致。
突然变了一副嘴脸，是以为我因骑马一事，才和杨替在一起的吗？但我懒得与他争辩，只要不扯我后腿，平常互不交集，那也很好。
两三天，我学的差不多了，正巧去接孩子的人也回来了。
骑着马哒哒到了营帐前头，小心下来，松了缰绳就往营帐里头钻。
我满心喜悦，却见乳娘怀里抱着承嗣。
“怎么是承嗣，果仁儿呢？”
拉着士兵问，他说将军让接的就是小公子。
“为什么，承嗣这么小，接军营做什么？”我想不明白，要冲出去找星铭问个明白。
士兵见我生气，又不知我是将军的正经夫人，赶紧以身相拦。
“夫人，毕竟是军营，你的孩子养在这算怎么回事，就算将军不在意，那也不好。这可是将军的亲儿子，长子，让你帮着养，是看重你呢。”
另一个点点头，“历来只有正妻才有这样的尊荣呢。”他们两个配合着给我戴高帽，威逼利诱，要我停止折腾，免得他俩被将军迁怒。
若是寻常妇人，可能真的被他俩唬住了，可我偏偏是正儿八经的妻子，正式到还在萧柘那挂了名。
“什么尊荣，我呸，你去把他叫过来，我自已有孩子，养别人的算什么道理。”
看不上他们为了平息我的愤怒，而满嘴胡言，但我又冲不出去，只能嘴上找些痛快。
“你们几个，跟薛星铭一丘之貉，只会欺负我这种妇孺，北边敌人猖獗了一冬，现在两个影子都没拿下，就这还夸赞什么英将军，呸！”
骂完了，气解了，我又转身回到营帐里，奶娘抱着承嗣，小孩子睡得正香。
“果仁儿呢，她谁照看着？”
“回夫人的话，小姐给小夫人养了，除了小夫人身边的凤娘、屏儿，又配了三个乳娘，两个丫鬟，她好好的，吃的可圆润了。”
这配置，听着还挺重视的。
“你和他，两个一起来的？”我指着承嗣有些疑惑，薛家长子长孙，怎么可能这么寒酸。可营帐里只有这一大一小，不像有别人。
“将军传话，只让奴婢一个人来，说其他仆妇，会另找的。”
她抱着承嗣，胳膊轻轻晃着，似乎挺有经验的，“那你的孩子呢？”
“唉，我家那个没福气，刚学会爬，他爹看着玩，爬井里去了。”
一时无话，我让他把承嗣放到榻上，歇一歇胳膊。
黄昏时分，星铭终于回来，承嗣睡了一下午，这会正精神。
他小胳膊小腿的，非挣脱了怀抱，要自已走路，但他还小，只堪堪站稳。
乳娘拿着清烟缝制的香囊逗他玩，咯咯大笑。
星铭好奇，也凑过去看，承嗣一见他，就吓得哇哇大哭，连香囊也不玩了。
“将军威严，小孩子害怕呢。”乳娘怕星铭生气，出言奉承。
哪知星铭却有些嫌弃道，“胆子也太小了。”他却忘了，这孩子才九个月，还不满一岁。
乳娘听出来将军不喜，赶紧找补，“公子久不见父亲，怕是不记得了，过几天与将军熟悉，就不害怕了。”
我看着他们几个的相处，一派和谐，忍不住问道：“星铭，果仁儿呢？”
“太小了，来这不合适。”果然，他就没打算把果仁儿接过来。
“那他怎么送来了？”我指着承嗣，这一个也还小着呢。
星铭有心不回我，只说，“你不是要养孩子吗？这就是你儿子。”
说着他又抱起承嗣，往上虚抛了几下，这下逗的孩子咯咯笑。然后抱着凑到我跟前，“承嗣，叫娘，这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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