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
冯珍珠低头看了看还是昨日那身衣袍，还是头次一件衣袍隔夜还穿着，瘪嘴不满。
马踏入主街，马蹄溅起水花，冯珍珠这才注意到。
地上的并不是什么污水堵塞排不出，而是满街血水，是淹没马蹄的血水，人若走在上面必定要挽着裤口淌着血水才能走。
这是死了多少人，才能几天几夜血水都流不尽。
冯珍珠后背发凉，眼朝四周房舍张望过去。
门窗紧闭，屋顶冷清无炊烟。
屋里还有人吗？
心中似有不安，马蹄血溅，离宫门越近血溅声越深厚，袍摆被染上一层层褐红色，鞋袜更是狼藉一片。
冯珍珠眉心越皱越紧，全身都不舒服。
宫门口站着一列黑衣蒙面，一众人勒马停足。
冯珍珠一身华服和带刀银甲站在最前，他这时才发现，昨夜带他进城的那人打着马走到了最前，满眼杀意开口：“给殿下送礼了，需得殿下亲自出来验收——”
黑衣蒙面都是一样的装扮，看不出谁居于要职，一阵沉默后，有人转身进去了。
“你不是余清河心腹吗？” 冯珍珠疑惑，心腹见主子，怎么搞得像见仇人般。
没得到响应，昨夜匍匐谄媚的人，现在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冯珍珠本能察觉不对，打算跃身而起。
倏地，两侧和身后三条铁链钩镰锁同时朝他袭来，肩胛骨和锁骨被铁钩刺穿，腰间被一根铁链牢牢缠住。
霎时，上半身没了知觉，冯珍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拽下马，身子淌在血水中，琵琶骨又冷又痛仿佛骨头被刀削。
“啊——” 冯珍珠被灌了一口腥臭血水入口，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脏恶，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喉咙里爬行，恶臭和苦涩压得他无法呼吸，强烈窒息感让他瞬间吐了出来。
“果然是金银娇养出来的贵公子，见点儿血水就半死不活。” 说话时，抓着铁链的手故意用力扯了几下，引来冯珍珠拧眉低吟。
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双眼止不住朝冒泪，血水恶臭太难闻，他不敢用力呼吸更不敢张嘴防止血水再次灌入嘴里，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统领，那畜生要是不出来怎么办？”
“哼。” 一直没看他的人，微微侧头冷眼看着冯珍珠：“那就把冯公子节成百来块，挂满都城四处，在把头颅送往南梁冯府。”
仅剩的思绪，听到了这番话。
原来，一切都是圈套。
冯珍珠内心苦笑，仿佛看到了老爹、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看到自已头颅时伤心的样子。
怎么就不听大哥的话，怎么就轻易信了鬼话。
余清河拿着族谱灭五姓都不眨一下眼，这些人怎么会想到用自已来遏制余清河。
异想天开啊，和他一样异想天开了——
他全身发冷，咬嘴唇的力气都没了，平生最厌恶腌臜恶臭之物倾泻而至，仿佛要将他定死其中。
想回家，想老爹，想见一面刚出生的小侄子....
阴沉乌云犹如利掌，猛烈冷血朝他压来，眼神涣散忍不住闭眼，连呼吸也不会了，全身失了力气....
原来，死前是这种感觉，真难受——
“统领，好像昏死过去了？” 说话间，遏制住冯珍珠的三条铁链同时动了动，血水里的人犹如木偶死尸任人拉扯拽拖，没半点反抗知觉。
那人坐在高马上鄙夷看了一眼：“早晚都得死，真是便宜他了。”
话音刚落，余清河从宫门走了出来，依然是披风帽遮着半张脸，冷漠阴沉令人生畏。
“逆贼，送件贺礼给你。” 说着，冯珍珠被铁链拖拽到了最前：“听说小冯公子，最是讲究洁净，那曾想死前尽是泡在血尸水中——”
“放！了！他！” 黑衣披风帽下的人，一字一句开口，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仇恨与杀意，仿佛要吞噬一切。
对方不惧反而伸手牵过其中一条铁链，得意又快意的拽着手中铁链：“看来我是赌对了，冷酷狠戾的狗东西，也有一丝独怜之心。”
“嘭——”短刃暗器砰在银铁面罩上，没造成半分伤害，滚入血水中。
铁面银甲，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击穿，余清河手中的短匕暗器尽管能百米置人死，但无法将对方一击毙命。
那人冷笑一声，拔出腰间长剑，指着血水里的冯珍珠：“狗贼，一刺换一刺。” 话音未落，剑刃刺向冯珍珠胸口。
“啪——”一声，毫厘之间短匕暗器挡在了剑刃前，余清河带着嘶哑声：“要怎么做？”
收回长剑：“跪下。”
余清河毫不迟疑跪下，目光盯着淌在血尸水里的冯珍珠。
面色苍白，被铁链穿着的琵琶骨血肿不断往外冒着血....得有多痛啊！
余清河感觉心都被人捏碎了。
那人看着余清河这般轻易认输，甚是快哉，大笑道：“把二皇子琮礽交给我。”
余清河没反驳没犹豫，朝身后招了招手。
片刻后，蒙面黑衣带着不足五岁的琮礽走了出来。
余清河掐住琮礽脖子，抬手撩起黑袍冒露出一双血红冷眼：“把珍珠给我——”
那人似没想到余清河能来这一招，看了一眼昏死的冯珍珠又看向被勒得快断气的二皇子，犹豫片刻，最后将手中铁链朝余清河扔了过去。
比起昏死的冯珍珠，二皇子琮礽的命更重要，能得到朝中群臣的倒戈，全依仗承诺救出二皇子为由。
只要二皇子在手，余清河哪怕想自已登基称帝也无人响应，更何况四处城门如今都在他手中，只要把二皇子救出来，再登上三、五日援兵一到，围剿余清河易如反掌。
余清河扔过来的一条铁链，眸色多出几丝狠厉，短匕划出一抹寒光架在二皇子左眼上：“若少一只眼，马统领还能做梦吗？”
“统领，人好像断气了，不如趁他没发现赶紧将二皇子换过来。” 身旁人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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