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回山的时候，恰巧在宫门前被苏苏拦住脚步。
“师父，你去了哪里？”
暮云脚步一顿，讪讪回道，“为师出门替君上办了些事。”
“是去了那个叫缚灵渊的地方吗？”苏苏抿着唇。
“你、从哪里听来的？”
颂泽与他交代过，这些事，莫要让苏苏知晓。暮云心里头也明白，君上怕是吓着这丫头，往常那些极其残忍的手段，现下大多想避着她。
“我……”苏苏埋下头，有些心虚，“我听到了你和君上的谈话。”
末了又补了一句，“不是故意的，是见你带了个仙君入府，想是与昨日之事有关，才、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暮云站定看着她，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默了半晌，才道，“你跟我来。”
苏苏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暮云的院子。
两人坐在庭院中，他又沏上一壶清茶。茶盏冒着氤氲热气，裹着馥郁馨香，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暮云抿了一口茶，才缓缓道出缘由：“九霄上，是修冥将你引入万妖窟，君上救你出来后，一把火就将万妖窟烧了个干净。修冥又与妖族有勾结，才叫人在九霄上对你动了手。偏生，烈炎替你挡了一道。又是他，在钟山上想对烈炎出手，却又不敌噬魂剑，才留下迷雾阵法落荒而逃。半道上，还指使那些人对你……”
他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与苏苏讲清楚，若她真心喜欢君上，便不能只喜欢他好的一面。他是真正了解颂泽的人，也见惯了他那些手段。
倘若苏苏想跟他好，这些事，她也必须知道。
苏苏静静听他说着。
“此人将背后的人死死护着，没有旁的证据，君上只好将这些发作在修冥身上。不管他身后是谁，总归，是他做了那些伤害你的事。这般手段，也是叫背后那人看着，警告她不许再对你动手。”
“苏苏，君上是为了你，才将那人送入缚灵渊。缚灵渊地处魔界，修冥会活活受足八十一日折磨，才烟消云散。倘若期间，他受不了这些，将背后的人指认出来，君上最多也只会给他个痛快。”
苏苏托着腮，听得极其认真，“所以，今就将修冥送去了魔界？”
暮云点了点头，“嗯。”
原想着，苏苏当是不能理解颂泽的这般做法。他也做足了准备替颂泽说上两句。
可是苏苏只问了一句，“你说，是修冥将我引入万妖窟。又是他，在九霄上对我动手。还是他，指使子墨一干人等，对我做那种事……？”
她晨起时，去了趟藏书阁。
寻着些关于双修的书册，里头那些词汇、画面，令她红了脸。大抵也是知道了，合欢香的效用。
“是。”
“哦。”苏苏哽着一口气，“那八十一日……也不知够不够折磨，君上会不会罚得轻了？”
暮云瞪大双眼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这人说得云淡风轻，但眸子里尽是寒意。
“……你不觉得君上手段很残忍？入了那缚灵渊，便犹如万千魔物，一点一点撕扯着他的魂灵。似凌迟一般的酷刑，直至血肉横飞，渐渐消散。那般场景，我只要想一想就浑身发麻。”暮云打了个寒颤。
苏苏丝毫不在意那修冥的死活，当即反驳道，“残忍吗？若是君上来得迟了，便是我在万妖窟受那凌迟之刑；昨日我中了合欢香，倘若不是君上及时赶到，也是我沦为那些坏人的玩物。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残忍？君上最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般想法，倒是与颂泽并无二致。
暮云沉默着点了点头，难怪君上对你另眼相待呢？你俩的脑回路就在一条线上……
君上倒是画蛇添足了，做这些时还瞒着你，怕吓着你……
“师父。”苏苏将他的思绪拉回来，“那修冥坏事做尽，死不足惜。我还想知道，烈炎与天帝又有何旧怨？钟山旧事又是如何？”
暮云也不知具体为何，此时他将脑子里那些往事囫囵揉在一起，大致说了说。
“六万年前，天劫落下。烛龙帝君身为瑶姬神女的坐骑，便是随着她与其余三位上神一同抵御天劫。烈炎出自钟山，是烛龙座下门人。听说，天劫过后，烛龙帝君身受重伤。回到钟山以后，不知怎么回事，原本渐渐熄灭的天火，一把烧上了钟山。他重伤未愈，再无法抗击天火。只得寻了烈炎，带走自已的妻女，他却被天火活活烧死在钟山上。可是，最终，他的妻女也未逃过一劫。”
说到此处，暮云轻轻叹了气。烛龙帝君，他是知道的。一身浩然正气，突然殒灭，倒是可惜了。
“可是，烈焰说，那个叫烛熹的少君，本来活下来了，却又遭了天帝的毒手。”苏苏拢着眉。
暮云忽而惊呼道，“那少君本来活下来了？”
“您不知道？”
暮云摇了摇头，前几日九霄只送了烈炎重伤的消息来，对那少君只字未提。
苏苏继续说：“好像是烛熹活了下来，但因着不久前，又遭人毒手，这才令烈炎杀上了九霄。烈炎说……是天帝做的。”
“唔……”暮云沉吟一番才道，“要说旧怨，我也不知。不过，当初瑶姬有意将天帝的位子交给烛龙。后来，烛龙殒灭后，苍澜才自荐做了天帝。莫不是……”
话及此处，苏苏瞪大了眼，想也不想就接话道：“莫不是，苍澜觊觎天地共主的位子，才暗害了烛龙？”
话音刚落，暮云顾不上其他，直接上手捂住苏苏的嘴，“小祖宗，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无凭无据的，这些话传入九霄去，怕你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苏苏赶忙点点头，十分听话地闭了嘴。
“这些事，你心中有数就行。关于烈炎，为师与他并不熟稔，单看他替你挡剑，应当也没有坏心。当年之事，恐另有隐情也说不清。”
“好，徒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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