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缓缓转身,只见顾祁谌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几日，顾祁谌忍着，不对林知仪发脾气。
可他的隐忍居然换不了她一副好颜色。
害的他日日悬心，所有的努力仿佛都变成无用功。
看着她和苏礼冬两人郎情妾意，心里的怨念越发汹涌。
“殿下…”林知仪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牢房的栏杆挡住。
顾祁谌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看到本王就想跑?”他指了指苏礼冬,“一个废物,连自已都保不住,还想带你走?”
“你…”林知仪张口欲辩,却被顾祁谌打断。
“别天真了。”他一步一步走到林知仪面前，看见林知仪明显偏向苏礼冬的态度，心中怒意更甚,“他连个官职都要丢了,凭什么护你周全?就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林知仪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
顾祁谌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喘不过气。
“你以为他能给你什么?”顾祁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锦衣玉食，成群的仆役，还是清闲的日子？”
“他现在已经是个带罪之身。如果他被处死,你觉得你能幸免?”
顾祁谌的手抚上林知仪的小腹,声音冰冷:“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也别想活着出生。”
林知仪惊恐地瞪大眼睛,本能地护住腹部。
顾祁谌对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
如果不是惦记林知仪身体，只怕会将手心的捏碎。
他忽然想到林知仪发烧时候说的那句“别怕”。
她不仅对自已说过，现在也对苏礼冬说。
像一个孩童，被大人强硬将喜欢的糖果分给别人。
“住手!”苏礼冬在栏杆后大喊,“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知仪!”
林知仪回过神,慌忙解释:“殿下,我和礼冬只是朋友。我来看他,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我从未想过要…”
顾祁谌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他感到一阵心如刀割,他不明白自已的心为什么会痛。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从前他没有利用价值，所有人都不乐意沾染他。
现在苏礼冬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呆在牢里和一个废人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林知仪还不肯放弃他。
他必须让林知仪做出选择。
“轻饶?”他冷笑一声,“可以。不过,你还记得昨晚我是怎么说的吗?”
昨晚顾祁谌的威胁言犹在耳。
林知仪咬紧嘴唇,强忍着泪水。
要亲口说出那句话,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缓缓转向苏礼冬,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此刻充满担忧。
林知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人在她心上狠狠剜了一刀。
“礼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每一个字都如此艰难。
顾祁谌冷地盯着她:“说啊,怎么不说了?还是本王帮你说?”
林知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说出那句话:“礼冬…我们…我们分开吧。”
话音刚落,她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知仪,你…”苏礼冬的声音充满痛苦和困惑,“为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林知仪不敢看他,只能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洼。
顾祁谌看眼前二人痛哭流涕、不情不愿的模样，他好像成了话本子里心狠拆散苦命鸳鸯的坏人。
可笑，可气，更可恨！
从前他只当林知仪为了报复他，不惜轻贱自身，委身他人。
他和林知仪彼此纠缠了很多年。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对她是什么情感。
顾祁谌被恨意的土壤环绕，又将嫉妒与贪婪当作养分成长。
以至于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依旧没有学会爱人。
林知仪冒冒失失闯进来，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时才发现，他居然无法离开她。
现如今，顾祁谌非但没有因为逼迫林知仪说出那句话而开心，反而气得攥紧了拳头。
“哭什么?本王让你笑着说。来,再说一遍,要笑着说。”
林知仪抬起头,强忍着泪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礼冬,我们…分开吧。”
她的声音颤抖,笑容比哭还要令人心碎。
苏礼冬握紧铁栏,指节发白。他看向顾祁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顾祁谌,你实在太可恶了!”苏礼冬怒吼,“你到底知不知道林知仪是个人?她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顾祁谌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苏礼冬。
苏礼冬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有力:“《礼记》有云:'人者,天地之心也。'她不是物品,更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你强迫她违背本心,就是在亵渎天理!”
顾祁谌被这番话激怒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书生。可惜,你的道理在本王这里不管用。”
“你听到了?他说你有自已的思想。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样?”
他紧盯着林知仪哭红的双眼,眼角微泛红,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张平日里娇俏可人的小脸此刻苍白憔悴,美艳中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顾祁谌心中一动,随即又冷下脸来。
从前林知仪见了自已总是笑靥如花,可如今却只剩下恐惧和泪水。
而这满腔眼泪，没有一滴为他而流。
一定是苏礼冬那废物给她灌了迷魂汤！
他冷开口:“来人,把苏礼冬拖出去重打五十廷杖!”
廷杖是取宽二尺厚的板子重重击打在受刑人背部，五十杖下去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骨断裂而死，顾祁谌一点都不肯给人活路。
“不要!”林知仪惊呼出声,下意识想要阻拦。
顾祁谌眯起眼睛,盯着她说:“怎么,还想求情?那就得拿出诚意来。”
林知仪一怔,不知所措。她茫然地看着顾祁谌,心中疑惑不已:
他要的诚意究竟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狱卒已经走向牢房。
廷杖板子上积攒深褐色的斑驳，不难看出是前几个受罚者留下的血迹。
林知仪心急如焚,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下定决心闭上眼睛。
柔软的唇瓣相触,顾祁谌浑身一僵。
他没想到林知仪会如此大胆,一时间忘了推开她。
又像是心底的意愿被人猜中。
林知仪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学着顾祁谌吻她的样子，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只希望能救苏礼冬一命。
良久,顾祁谌才回过神来。
他一把推开林知仪,眼中闪过一丝火光。
“够了。”他冷声道,“念在你有诚意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命。”
林知仪已是心跳如擂鼓，此刻如释重负,连忙道谢:“多谢殿下开恩。”
顾祁谌看着她感激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伸手擦了擦林知仪的唇角,走到一半却又停下脚步。
冷眼扫视着苏礼冬,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有些东西是你能肖想的吗?知道什么叫'不自量力'吗?”
“记住你的身份。林知仪是我的人,永远都是。你最好离她远点,否则你和苏家的每一个人……”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苏礼冬咬紧牙关,眼中燃起不屈的火焰。
与此同时,琼华苑内一片寂静。
林坠儿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贴身丫鬟兰香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
桌上摆着一个黑漆漆的药罐,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老大夫仔细研究着药渣,眉头紧锁。
林坠儿坐在一旁,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桌面。
良久,老大夫终于开口:“小姐,这确实只是普通的风寒药。”
“什么?”林坠儿不相信,“不可能!一定有什么问题!”
老大夫摇头:“老朽反复查看,确实没有异常。这药能祛风散寒,调理脾胃,对身体无害。”
林坠儿脸色阴沉,一把抓起药渣仔细查看。
兰香在一旁小声嘀咕:“那个春花真是没用,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光打听不出什么消息，还往琼华苑送无关紧要的东西，依奴婢看，不如找个理由把她打发出去，咱们好换几个机灵点的新人。”
林坠儿心急如焚,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顾祁谌已经在林知仪房里睡了好几晚,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好不容易才从林知仪手中夺回属于自已的一切,难道又要拱手让人?
不行…绝对不行…绝不允许林知仪再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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