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帝眉头微皱，目光如炬：“世子？”
回想过去，顾祁谌自小在长门宫长大，他没有管教过，几乎忘记还有这个孩子。
原本对这个儿子也不在意，可他确实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有勇气有谋划，只是一直对儿女私情不上心。
其他皇子已然妻妾成群，只有他后院稀稀拉拉，身为父亲一把年纪也是担心。
没想到他不走寻常路，不声不响造出来一个小世子。
顾祁谌神色坦然，朗声道：“回禀父皇，林氏已怀孕五月有余。”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瞬间点燃了整个刑堂的气氛。
正清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喜色，沉声道：“当真？”
“臣恳请太医前来查验。”顾祁谌语气笃定。
正清帝立即下令：“传太医院院使，即刻前来！”
林坠儿站在一旁，脸色骤变。
她阴沉着脸，转向林知仪，声音如毒蛇般低沉：“林知仪，你可当真？若这孩子非恒王府血脉，你可知欺君作假是何等罪过？”
“冒充皇室血脉罪名可不小，你可担得起？”
顾祁谌冷哼一声，他语气铿锵，字字珠玑：“本王的骨肉，何须旁人置喙？血脉之事，本王心中自有定论。是不是皇室血脉本王心里清楚，就不劳你费心了。”
殿内，气氛如同凝固的寒冰，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结果。
许久后太医院院使上前回禀。
“陛下，臣等经多番查验，确可证实，林姑娘已有身孕。臣等以岐黄之术，细察脉象，滑数冲和，往来流利，此乃喜脉之象无疑。”
“且林姑娘之体征，亦现妊娠期之兆，饮食偏好、体态之变皆合常理。此乃天家之喜，实乃社稷之福，还望陛下安心。”
正清帝闻言，心中一喜。
他挥手示意，命人给林知仪赐座。
林坠儿微微抬头，壮着胆子开口：“林知仪来咱们王府才不过两月有余。孩子竟然已经五个月了。这怎么可能？”
正清帝扫了林坠儿一眼，手握大权几十年的魄力扫的林坠儿心里一阵发虚。
在那一瞬间，林坠儿甚至以为正清帝已经看明白她心里的谋划。
顾祁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非得在王府才能有孩子吗？半年前林知仪从丞相府搬出去，正是儿臣收留她。”
正清帝露出满意的笑容：“如此算来，月份正好啊。”
眼看事情逐渐跑偏，只怕下一步便是恭贺恒王府添丁之喜。
姚氏面露不甘，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切：“陛下，臣妇知她身怀六甲，可她杀害小女亦是确凿之事啊！小女冤死，臣妇实在痛彻心扉。若此恶不惩，天理难容，国法何在？”
“还望陛下明察。即便她有孕，可她杀了小女是事实，岂能因这一点便轻纵？”
顾祁谌冷哼一声，语气激动：“难道要接着廷杖，把儿臣的孩子活活打死？”
“夫人可真是心肠歹毒，眼睁睁看着本王绝嗣不成。”
绝嗣的帽子扣上来，姚氏百口莫辩，半天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他继续说道：“父皇，知仪性情向来温婉柔和，断不会主动寻衅滋事。儿臣实在不解。”
“不知林三小姐为何要去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身怀六甲之人？这是何等残忍之事。儿臣恳请父皇为她主持公道，莫要让善良之人寒心呐。”
“若真需惩处，儿臣愿代为领罚，受脊杖之刑，以平息林大人的怒火。”
此时正殿内跪了一地，除了顾祁谌还算镇定之外，所有人战战兢兢，等候正清帝的处决。
正清帝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游移。
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
林宏贺是什么人，只是个低品阶的官员罢了，她的儿子是君，怎能因为臣子心中的怨气便要受罚。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大殿：“林知晴也不是没有过错，她本就不该踏足红叶寺。但林知仪如今身怀皇嗣，等她平安产子，朕再罚她。”
众人心中皆明白，到时罚不罚皆在皇帝一念之间。
等到林知仪平安产子，皇帝岂会真罚顾家开枝散叶之人？
姚氏心中愤懑，见所有计谋落空，正欲开口辩驳，却被林宏贺抢先一步制止。
林宏贺心中憋屈，却不敢违抗圣意，只得低声道：“微臣遵旨。”
正殿内，正清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见无人再敢异议，微微点头。
随后道抚须笑道：“恒王府头胎，此乃喜事。赏林知仪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南海珍珠十斛，玉如意一对，再从朕的私库中挑些珍贵的滋补药材送去，为朕的孙儿保平安。”
顾祁谌替林知仪谢过。
正清帝对于这个没能陪着一起长大的孩子不算了解，但也能看出他对林知仪非同一般的态度。
虽然以林知仪如今的身份做不了正妃，做个宠妾也是可以的。
他乐得之美。
众人纷纷告退，殿内的气氛逐渐缓和下来。
顾祁谌在前头走的很快。
林知仪提着裙子，紧赶慢赶才追上。
顾祁谌的步子大，她身形已经笨重不少，走两步便要气喘吁吁。
好不容易追到顾祁谌旁边，她皱着眉头，小声道：“你明明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为什么要承认，现在连圣上都知道了。”
“不然呢？”顾祁谌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让你真的去受脊杖，你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几下，只怕五杖下去便要魂飞魄散，连带肚子里的小野种跟你魂归西天。”
林知仪不解：“可是孩子终究不是你的，纸包不住火，将来必然会露馅。万一皇帝问责起来……”
她还是更在意自已的孩子。
明明自已已经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她都视而不见。
顾祁谌在皇帝面前还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不漏破绽。
现在四下无人，连装都懒得装了。
他被激恼，眸光冷冽，步步紧逼向前。
“谁会露馅？谁敢露馅？”
“知道内情的侍卫已经下了封口令，此事你知我知，还有那个在牢里的东西知道，他不会有把秘密泄露出去的机会。”
林知仪脸色微微泛白，眼睛却是亮的。
当初她从丞相府出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进了恒王府后，林坠儿为了顾祁谌屡次三番陷害，如今更是险些要了她和孩子的性命。
恒王府这是非之地她一秒都不想多待，更不想和顾祁谌有牵扯。
可顾祁谌偏偏绑着他，今天在殿上闹一遭，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顾祁谌的人，离开恒王府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林知仪：“就算把所有人都瞒住了，你又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愿意认你当父亲？前些时候你还想法子要打掉他。”
顾祁谌心想，谁乐意喜当爹，天底下男人有几个可以做到他的地步。
为了留住她，连肚子里的小野种也一起认下，他感觉自已的尊严也一并被踩到脚底下。
偏偏林知仪还不领情，故意拿话刺挠他。
他被话赶话逼上头，口不择言道：“他不认我，我也不想要他，大不了像阿旺一样，锁到柴房里再也不管它！”
阿旺是顾祁谌的狗。
听李盛说，很多年前顾祁谌刚养它的时候也是爱不释手。
那时饭菜短缺，有顾祁谌一口吃的，他总忍不住分给阿旺。
后来不懂事咬了顾祁谌一口，就被他丢在柴房里，没几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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