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等这师徒俩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二长老已经将那枚淬体丹塞进了我的手里，和递给夕瑶时那副慢悠悠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好像，害怕我反悔一般。
二长老将丹药塞给我后，十分谨慎地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经道。
“一笔勾销？”
我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师父说了，一笔勾销。”
二长老立刻哈哈大笑，连夸了我好几句，都是十分不走心的冠冕堂皇的用词，我觉得好笑，与他道别后便要离去。
而牧痕师徒二人已经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要二长老给他们一个说法。
我心情十分不错，径自离开了。
他们哪里会想到，三千灵石虽然比不上天灵草和淬体丹的珍贵，却是二长老的命脉。
当然，这还是徐老告诉我的。
十日前，二长老与徐老下棋，连输了徐老十盘，输进去了三千灵石，至今未还。
天珠峰可以说是最富裕的一峰，可没人知道作为峰主的二长老实际上比天珠峰的弟子还穷，他爱药胜过爱金银，往往不舍得卖丹药，所以才会有以灵植换药的规矩，是以连三千灵石都拿不出来。
他躲了徐老好多日，如今徐老愿意一笔勾销，他自然高兴，他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下棋和炼药，他还想再找徐老下棋来着。
徐老这人不着调，一身的本事都用来挣灵石了，可常青峰还是一日比一日穷，皆是因为他好酒，还是千两一坛的醉芙蓉，挣得那点灵石都花光了。
我得了淬体丹，在徐老醉醺醺地指示下用了，洗净一身污秽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而那剑谱，我用三天时间看完了，竟觉得从中悟了几分剑意。
徐老十分满意地扒拉着胡子。
“不错，还不算蠢，继续看，把它倒背如流。”
我应下了，然后就被他撵下了山去给他买醉芙蓉，我无奈地去了。
常青峰和青云峰挨着，会碰到夕瑶我并不十分意外，只是她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她面上还有未散去的潮红，走路有些不稳，眼中还噙着泪。
我愣了一下脚步一顿，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瞧见我立刻抬手抹去了眼中的泪。
我一眼便看见了她手腕处的青紫，心中微动，定是牧痕对她下了手。
夕瑶看向我，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原来，你当初就是靠着这法子修为突飞猛进的。”
我默不作声，想听听她如何说。
“可惜，现在归我了。”
她有些倨傲地扬起了下巴，能看得出，她是实打实地高兴，我不明白。
“你竟觉得这是好事？”牧痕明显不安好心，她竟然心甘情愿受了。
“你懂什么！”夕瑶突然提高了声音，有些激动，“这是功法，修士双修本就是常事，师父也是为了我好。”
我沉默片刻，抬眸看她。
“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你为了什么？”
我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赢我，甚至连委身牧痕那个老怪物都不在乎。
闻言，夕瑶冷笑了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要赢你。”
“谁让我倒霉，姓了姜。”
5
饶是我一向沉得住气，这一刻也不免睁大了眼睛，十分震惊，她竟然姓姜？
夕瑶自入门来便叫夕瑶，无人知道她姓什么，修士有名无姓的人很多，多是一个称谓而已，也无人探究过，可如今她说她姓姜。
夕瑶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悲戚。
“我是姜家二爷的女儿，可我自小就生活在你的阴影下面！”
“资质不如你，悟性没你高，学什么都没你快，我爹处处拿我与你比，我自小的目标就是要赢你！”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原来，她竟是我二叔的女儿。
两家关系并不十分亲近，自长辈那一代分家以来更是鲜少走动，我只知二叔有一女，却不知竟然是姜夕瑶，更不知，二叔竟处处拿她与我比。
姜夕瑶说着，眼中带了几分憎恨。
“我好不容易过了宗门的考核能入仙门修炼，我以为我给父亲争了光。”
“可他却骂我不中用，半分不及你，我才知，早在半年前你便过了考核。”
“我不甘心！”
我算是终于明白，为何从前世到如今，她都样样看我不顺眼，甚至能因为嫉恨偷偷闯入牧痕的密室，她不甘心。
宗门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比试，各峰弟子切磋较量，她定是想在比试上赢我，却在比试前几日发现我不见了，以为我躲在密室里修炼秘法，所以才会偷溜进去。
可她没来得及见到我，便被密道里的机关所杀。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根本没法参加比试了，牧痕的邪功已经大成，我这个炉鼎于他已经全无作用，我的修为功法都被他吸尽，我已经是个废人了，牧痕怕我说出他的秘密，才将我锁在了密室里。
姜夕瑶，也是个可怜人。
我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牧痕修炼的功法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可以帮你脱离他的掌控。”
“他那根本不是双修，而是……”
“够了！”姜夕瑶怒喝一声，似乎觉得备受侮辱，她怒瞪我一眼，“我不在乎他那是什么功法，双修可以使我修为增进的更快，你少冠冕堂皇地劝我。”
“前世你不还是心甘情愿地做了？不然你修为怎会增长如此之快？”
“今年的比试，我一定会赢你！”
说完，她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人，不然也不会再提醒姜夕瑶她不听后就放任事情发生而不作为，在我看来，选择是自己做的，就要自己承担一切，就好比前世我死在密室里时，也只是恨没来得及将牧痕的丑事揭露出去，从没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拜入牧痕门下会如何。
后悔毫无意义。
可今日听了姜夕瑶的一番话，我许久未软过的心，有些颤抖。
我想救她。
不论是因为同为女子，还是因为我想让牧痕丑陋的一面败露，亦或者是因为姜夕瑶前世误打误撞让我死的痛快了些。
如今，我都无法坐视不理。
6
牧痕所行之事伤天害理，害人无数，我决计将计划提前，在五峰试炼上揭露他的面目，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让他没有善后的时机，若能有姜夕瑶的相助，想必会顺畅很多，可在那天之后，我几日都没再见到夕瑶。
直到那天二长老棋瘾犯了，跑来找徐老下棋，刚下了两盘，姜夕瑶便闻风而来。
她神采奕奕，浑身的灵气比上次见到她更加浓郁了几分，显然修为大有长进。
姜夕瑶走进来时见我手上还捧着那本剑谱，眼中嘲讽更甚。
“师姐，这都过去了月余，你怎么还在看那本破书。”
“修为也没什么长进，如此下去，一个月后的五峰试炼你怕是会输。”
我见她气色红润，走起路来多了几分娇媚，心知她定是又与牧痕双修了。
但她与我当初的抵触和抗拒不同，我那时每日都想着逃，想着杀了牧痕，而她显然是心甘情愿的。
我心中一时有些复杂，没有说话。
二长老和徐老的第三盘棋下完了，二长老又输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再来！”
典型的一副又菜又爱下的样子，一局棋五百灵石，算上这把二长老已经输了一千五百颗灵石了。
之前是三百一局，徐老嫌他菜影响心情，涨价了。
姜夕瑶见此连忙走上前拦住。
“二长老，我师父请您过去。”
二长老还没下过瘾，一口回绝，直到姜夕瑶说他师父找他有要事，他这才勉勉强强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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