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铁锈和浓腥扫过巷尾。几具尸身歪斜在吉米鱼铺后巷的湿漉水光里,雨水从檐角滴落,在淤血的泥洼中砸出空洞的回响。
警笛声己滑向城市更深处,留下一方死寂,唯有远处“潮声”酒吧的鼓点如同隔岸的心跳。
李彦背靠阴壁,檐影如墨,自肩头垂落,将他与巷中灯火割成两界。脚边浅洼积着脏水,倒映出霓虹与夜空的碎片。
他的指尖无意识掠过虚空。洼中一粒浑浊水珠悄然悬空,无声分裂、凝结,倏然拉展,淡蓝细线便缠住一只循腥而来的蚊蚋。
蚊蚋振翅,却在细线合拢的刹那凝滞,如同被抚平了所有反抗的意图。线一松,那僵首的小黑点便坠入旁边杂乱的垃圾深处,再无声息。
水线悄然融回洼中。巷子却并非真正死寂。檐下漏网的风里,带来更远处的气息。李彦的目光转向斜对面旧楼黑洞洞的三层窗格,某种窥探的焦灼如同烧红的针尖,粘在雨夜的潮湿气息中。
垃圾箱后的暗角也传来短促压低的呼吸,带着廉价电子设备的嗡鸣。
这些微澜,皆来自“潮声”的方向。贪婪、惊惧、算计……无数无形的丝线黏连在巷中尸身,更纠缠于他所立的阴影,如同投入水底的饵料。
酒吧的喧腾隐约传来,虚假的热闹衬得此处更加森冷。污浊蔓延,水面下的东西正循迹而来。
李彦的目光落回脚边浅洼。一枚暗黄弹壳躺在浑浊水底。他脚尖无声地碾过水洼边缘。
嗡——
极其细微的震荡自水面扩散。那微不可察的涟漪拂过弹壳表面。
噗。
弹壳凭空内陷,瞬间凝缩成一团不规则的暗黄疙瘩,沉入泥水,如同一粒被水揉碎的硬核果仁。
水塑其形,无声无息。
就在他将离未离之际,一股奇异的“冷意”顺着湿冷夜风流至。
源头在几条街外,一处被遗忘的废弃地铁通风腔体深处。那冰冷铁锈与消毒粉的混合气味中,李彦“看”到了正在上演的一幕。不是以眼,而是如同水汽弥漫空间自有的“痕迹”。
两个穿着灰褐色防雨制服的身影背靠着粗粝水泥柱,呼吸紧促如鼓风。他们手中握着造型粗简的枪,枪管剧烈颤抖,在浓稠黑暗中徒劳地扫射。
“它在哪?!出来啊!”年轻一些的声音嘶哑。
枪声爆响,子弹撞在幽暗深处,如同击中无形的厚韧胶质,发出沉闷滞涩的“噗噗”声,旋即跌落,溅不起半点火星。黑暗吞噬了一切回响,只剩下污浊水流在废弃管道里汩汩流淌的声音。
嗤嗤嗤——!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弥彦立志传
数道墨色液箭毫无征兆地破空!来源诡异,或从脚下淤积黑水中飙射,或自头顶凝结的寒露中析出,甚至墙壁渗水孔洞中激射!快得如同撕裂黑幕的暗影裂口!
年轻男人咽喉被一股湿冷滑腻的触感瞬间扼死!力量非为绞杀,却带着无可抗拒的沉凝内压!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音节。
身旁的同伴目眦欲裂,“为了——”怒吼被同样缠上的墨箭生生堵回喉头!冰冷的液体缠绕着他的脖颈向内收束!
喀!喀!
两声轻如骨骼在软木中裂开的微响,被水流声完全覆盖。两具躯体如同被抽走所有支撑,无声软倒,砸进冰冷的污水坑,溅起浑浊水花。生命之光骤然熄灭。
通风腔体最深的浓影里,一个由晃动污水构成的人形轮廓极其短暂地一闪而过。那形态扭曲不定,绝非自然水流所能模拟。
它没有丝毫迟疑,如同墨汁融回黑暗,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缕更为强烈的、仿佛来自腐烂海藻沉淀深处的腥气,以及一种冰冷、简洁、如同盖上印章般的意志余韵。
这缕余韵并非精神波动,更像是一种嵌入空间的刻痕。它冰冷、纯粹、高效,只留下一个确认“清理完成”的标志。
这印记与残留的“深潜者”能量纠缠在一起,指向某个核心概念——“深渊守望”(Deep Watch)。这绝非掌控几条水源那么简单。
肥罗、蛇刺青…这些浮于表面的爪牙,显然因触碰了不该碰的水下规则而招来了真正的深渊猎手。他们的“清理”,如同潮汐抹平浅滩的痕迹,只是深水的呼吸。
“爪牙己至。”李彦心中低语。那墨影对水流的操控,精准、致命、毫无情绪,己然超越了洛佩兹和此前所见的街头凶徒。
更重要的是,那种将水化作致命墨箭、精准施加内压碾碎喉骨的手段,其力量流转的轨迹,隐隐约约触摸到了“水之至柔化为至刚”的一丝边缘真意——虽粗糙扭曲,却是此方世界对水法则一种蛮横的扭曲化用。
幽暗理事会…深潜者爪牙…他们所展现的,正是水法则在此方世界阴影中被挖掘出的另一种路径,残酷而高效。
李彦的目光从脚边水洼中那枚扭曲的弹壳上移开。浑浊水底倒映着高处霓虹破碎的光影。这方浅洼,如同这座都市水面的微缩镜像。暗流汹涌,深水之下有猎者。此城的法则,比他预想的更为深邃。
李彦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彻底融入檐下最深浓的阴影中,仿佛滴入深墨,消失无踪。
原地,雨水滴滴答答,冲刷着铁器与血污,水声低沉,在这无人的深巷独自流淌,映射着城市躯壳下那片未知的、幽暗的深水世界。
(http://www.220book.com/book/4B5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