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震惊，望着陆灏卿道：“父亲，那人都可以当我爹了。女儿对他难有男女之情。”
“你只知周芳是礼部尚书，可却不知他乃是当世大儒。”陆灏卿跟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他可是状元郎。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你若为他夫人，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若非他嫡妻亡故，又如何能娶一庶女为妻？”
明玉如坠冰窟。
这就是她的父亲。
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对自已的栽培完全都只是为了利益。
“不过以吾儿资质……”陆灏卿话锋一转，“便是入宫当娘娘也使得。只是深宫孤怨，为父不舍你去吃苦，思来想去的，这多人里也唯有周芳最合适。他虽痴长你许多，却不是风|流之徒，女儿家寻个丈夫，若能知冷知热，便是福气。”
你是怕天子猜忌你吧。
果然是在想着宰相之位！
明玉垂眼，“父亲，女儿还有别的路可选吗？宣平侯也是鳏夫，难道他就不行吗？”
“勋贵之流到底下乘。”陆灏卿道：“家业能不能守住都两说。你是我的女儿，自然要嫁清贵人家。”说罢便挥挥手，“你且退下吧。好好想想，为父都是为你好。”
明玉控制不住地涌起眼泪，但她不想给陆灏卿看见，便低头福身，“女儿省的。”
陆灏卿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微微眯起，又加了一句，“不要忘了，你是陆家的女儿。”
明玉的身形顿了顿，低声回应，“女儿先告退了。”
回到屋里后，明玉再也抑制不住感情，放声哭了起来。
谢姨娘闻声赶来，问清楚原由后，便是红了眼，“我去跟老爷说。”
“姨娘不要去说。”钱嬷嬷一把拉住谢姨娘，“无用的。老爷已做了决定，你说了，只会让姑娘更难堪。”
钱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看得比明玉都要清楚。这老爷是要拉拢周芳的势力。关系到仕途的事，莫说是牺牲一个小小庶女了，便是嫡女也能舍得。
她看向明玉，“姑娘，莫哭了。”顿了顿又道：“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明玉抬起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已经决定了，我又能怎么办？”
“姑娘忘了国公爷？”钱嬷嬷道：“他有意于你，且陛下一直想撮合他的婚事，若能让他主动去陛下跟前求亲，为平衡朝中势力，陛下必会同意的。”
“他至今未来提亲。”明玉有些灰心了，“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姑娘从未向镇国公表明心意。”钱嬷嬷道：“老奴这些日子总去镇国公府，跟他们的李管事也熟了。他们管事就曾说，国公爷想找个两情相悦的人过日子。依奴看，国公爷定是对你有意的，只是姑娘你从未表露过对他的心意。若是姑娘能表露心意……”钱嬷嬷咬了咬牙，“或许有用。”
明玉擦了擦眼泪，“嬷嬷可有教我？”
钱嬷嬷想了想，“我明日再去送书稿，说暂时不送书稿过来了。若国公爷问起，我便说姑娘要嫁周芳了。奴婢会隐晦地提一提姑娘的心意，若国公爷无意，姑娘嫁周尚书也不失是个好去处。”
见明玉咬唇，钱嬷嬷又继续道：“他们家的老太君年岁在了，也管不了许多。姑娘先莫要伤心，人活一辈子，争得过就争，争不过就好好过日子，总有办法的。”
明玉听了，只能点头。
事实上，钱嬷嬷说的都是大实话。
只是她的父亲凉薄到这种程度，真的让她心里有点发堵。对这个父亲她从未有过指望，只当成工具人，可今日听到他说出如此冷血的话，心里难免发堵。
为了自已，也是为了原主。
第二日，钱嬷嬷去送了书稿。照例，被请到了谢玉书房。
钱嬷嬷行了礼后，便道：“国公爷，我家姑娘说，暂时不能来送书稿了。”
“这是为何？”谢玉道：“我看她写的挺好的，我已帮她联系了书社了。”
“女大不由人。”钱嬷嬷笑了起来，“我们姑娘要嫁人了。”
谢玉的手一紧，看了一眼李管事，见他一脸懵，便又看向了钱嬷嬷，“不是才及笄吗？这就要嫁人了？”
“我家老爷昨日找我家姑娘说了，夫婿年岁大了，早点嫁过去也好。哎呀，我们老爷可帮我们姑娘找了门好亲事呢，我们姑娘以后就是尚书夫人了。”
“周芳？！”谢玉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口不择言道：“那个老东西真敢想？”
钱嬷嬷一脸诧异，“国公爷，那可是尚书。我们大周一共才六个尚书，我家姑娘能嫁给他，那都是高攀了。不过……”
“不过什么？”
“唉。”钱嬷嬷叹气，“姑娘似乎想不通，昨日哭了一宿，还说自已心有所属，不想当什么尚书夫人，只想得一人心，与他长相厮守。”
谢玉握着书稿的手又紧了紧，“心有所属？中意何人？”
“奴婢哪敢打听主子的事？”钱嬷嬷看了谢玉一眼，“许是宣平侯？他来我家说了几次了。人生得俊，又有才华，还愿意给十八抬聘礼。”
“宣平侯平日与你家小姐有接触吗？”
“那倒没有。”钱嬷嬷笑了起来，“若说接触，那还是国公爷跟我家姑娘接触得最多。我家姑娘平日都在家读书用功，不然就是在农庄里，从未与其他人喝过茶呢。”
谢玉心跳漏了一拍，“她真说有意中人了？”
“可不是？昨日哭得可伤心了。”钱嬷嬷一看有戏，便添油加醋地道：“说什么若未遇见，本也可以平淡过此生。吃饭穿衣嫁汉，嫁给谁不是嫁？可若心有所属却不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一生，即便锦衣玉食，也是牢笼，是此生最大的苦楚。”
谢玉沉默了。
过了许久后，便道：“你家姑娘有多伤心？”
“哭了一宿呢。”钱嬷嬷叹气，“可这婚姻大事哪轮得到自已做主呢？国公爷放心，奴婢会多劝劝我家姑娘的。姑娘今日让奴婢来就是说一声的。说话本子暂时不写了，这些日子承蒙国公爷照顾，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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