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钟，朝阳一般的队伍浩浩荡荡进山，中午时分大家都多多少少挑着柴火回来了。一直到下午四点，周城初中放学回家，还没见到李晏殊的影子。他着急地寻着他们上山的路找去，进山半个多小时还没看到任何人的影子，正当他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看到山谷里的小河边，一个穿着黄色衫子的小辫子正站在河里喝水。喝完一口又继续趴着，再喝一口。
“晏殊，”周城顺着脚下的一片陡峭的斜坡，踩在厚厚的落叶和松动的泥土上。顺着山势滑下来到河边。
“周城哥哥，”小辫子看到来人后立即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和水间的布谷岛的叫声一唱一和，特别和谐。
“怎么还在这喝水，你妈妈都急坏了。”周城轻轻抚摸她的头，眼中满是宠溺，舍不得有半句责备。
“我饿了，一直喝水都不饱。”她抽抽噎噎地揪着自已的小辫子，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他真的是被气笑了，水怎么可能喝饱。
周城背着她，顺着小溪一路向下。她一路唱着歌。
他永远都记得她黄鹂一样的声音，在他背上唱着那首，天黑黑，快下雨。
“周城哥，找我什么事？”李晏殊的声音把他从记忆里拽了回来。
“嗯，好久不见了，我替我太太跟你说一声抱歉。”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太太，这个称呼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给她的震撼很大，两个人相视而立，许久没有说话。
看着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像以前一样好看极了。只是现在多了几分华国男人特有的中式儒雅和沉稳。
不像李晏殊，她小时候是一个瘦小的，还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
母亲看李晏殊小时候的照片时，也常常跟她说，“我家晏宝，就是传闻中的丑小鸭呢！”
小时候人不起眼，无奈李晏殊这三个字，名声响亮，可能十里八乡的狗都知道，她学霸的头衔。
李晏殊是从上高三后才知道她长得漂亮，从她抽屉里的情书增多的数量开始知道的。
“嗯，没关系。”她最终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让谁离开这里。那份协议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的声音低沉温和，目光定定地停在李晏殊的脸上，捕捉着她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变化。
李晏殊感觉眼眶通红，哽咽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只胡乱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抬手看看表，离上班的时间还有30分钟。这是她想逃避时的习惯动作。
她努力抑制着自已的情绪，但哽咽声还是忍不住从喉咙溢出，转身后眼泪崩溃而出。她仓皇而逃，不管周城在背后怎样叫她，泪水涂在脸上，迎着风骨的冷。
朝阳下她的背影拉得很长，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告别舍不得的过去。
回公司的路上周城都感到难以名状地压抑。回到办公室，拉开椅子坐下，视线扫到那双放在架子上的鞋盒，按了内线，柳商应声进入公办室。
“找一个地方把这双鞋修复一下。”周城指了指那个盒子，对柳商嘱咐道，接着低头处理文件。
柳商打开盒子，诧异地打量这双女鞋，一双很小众的手工女鞋，单价也就五百元上下，修复的费用恐怕都要高过鞋子的原价。柳商聪明地只说了一声，“好的。”抱着盒子转身离去。
她从不会多问不该她关心的问题。这种聪明人的边界感，也正是她稳坐第一秘书的原因。
李晏殊正坐在米纪鞋手工鞋店的长凳上试鞋。这家店是她回国后唯一找到的适合她的。老板娘米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单亲妈妈，为人热情开朗，她店里的每一双鞋子都有一个浪漫而认真的名字。
她看中了一双叫“忆旧”的英伦风黑色小皮鞋，但是现在店里没码，另外又订制了一双跟她卡断的那双一模一样的细跟单鞋。老板娘让她留下地址，做好了后帮她寄到医院。
她站在吧台边上写着便签。一个职业装打扮的高个子姑娘走进店里。她穿着一套剪裁精致的职业套装，上衣是束腰小西装，下装是一条鱼尾裙，看起来优雅，又不失职业感。
她从一个盒子中拿出一双断跟女鞋问米纪，“老板娘，这双鞋您能帮忙修吗？”
李晏殊瞥见这双鞋子的后跟内侧，印了一朵淡蓝色的小花朵。她眉头微微皱起，眼睛里充满了问号看向柳商。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在蓝花晏卡住的那双鞋。柳商感受到了身旁的视线，转过来微笑点点头，礼貌又冷淡。
米纪也看出来了，正用询问的眼光也看着她。她对柳商礼貌点点头，扫了一眼老板娘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写她的地址。
“可以修的。”老板娘接收到信息，笑容满面地看着柳商回答道。
“您修好后，麻烦您帮我邮寄到华晏磐基一号，地址在这里。费用您先帮我算一下，需要开发票。发票抬头也写在这张纸上了。”柳商语气客气，环视了一圈店里的环境，看到旁边盯着她看的李晏殊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米纪报了一个价格，柳商没有议价直接付钱走人。出门之前忍不住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收银台边上长相出众气质绝尘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医生，这是怎么回事？”老板娘问。
“可能，她刚好订的跟我一样的吧。”李晏殊不想聊太深，随便敷衍道。
米纪知道，鞋子是米纪店里的纯手工订制，连这种小蓝色花都是李小姐自已提供的图样。不过客人这样说，就代表不想交浅言深，她也就没再多问。
早上八点多李晏殊带着实习生们刚查完房，正要赶往门诊楼。
迎面邱强带着一帮白大褂走过来，他热情双手举拳向上，语气轻快地和李晏殊打招呼，“下门诊了吗？”邱强拥有一副魁梧的身材，肩膀宽阔，胸膛厚实，给人一种强烈的硬汉存在感。他常常不自觉地调整姿势，确保自已任何时候都散发出荷尔蒙的魅力。迷得医院里很多小女生神魂颠倒的。
“是的，邱医生。”李晏殊淡淡地答道，她倒是对这种类型的男人并不感冒。那种花孔雀一样，随时展现魅力的外向性格，把她搞得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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