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说话，老莫头双手重重叩在斑驳的木桌上。
“别以为只有女人遭殃。那些细皮嫩肉的年轻男人，在妙瓦底照样是砧板上的鱼肉。”
老莫头又开始回忆他知道的妙瓦底。
那是跟着马帮回来之后，他问过帮里的一个人。
那个人知道的多，给他讲述的事儿也更加恐怖。
他们那边有一个专门生产灰产的“工厂’“专挑长相清秀的男人，打了药往死里折腾。
摄像头放在每个角落，暗网上有人出高价点播各种变态戏码。
两个被铁链锁在一起的男人，浑身烫满烟头疤，神志不清地互相啃咬对方的嘴唇……”
更惨的是那些“不听话”的。
园区会强迫他们出演“惩罚视频”，镜头前，壮汉被注射催情剂，被迫与患有病毒的男人发生关系。
拍摄结束后，他们被丢进装满针头的铁桶，任由感染扩散。
当新来的“货物”被押解着经过那片区域，总能看见墙上用鲜血写的警告：“这就是反抗的下场”。
无论男女，在这里都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商品，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连骨灰都要被做成磷肥。
所以大家从不提这个地方。
我喉咙发紧，恐惧感油然而生。
老莫头说的每个字都让我感到陌生。
头一次知道这个地方居然这么乱，这么恐怖。
原本以为在以前的园区殴打、电击己经是人间炼狱，可和妙瓦底比起来，那些折磨竟成了某种“仁慈”——至少还留着把人当“人”的假象。
光是在脑海中想到这种场景就让我不寒而栗，眉毛跟着皱紧，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老莫头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大，像是看见某个恐怖场景在眼前重现。
“后生，你见过用活人喂鳄鱼吗？他们把逃跑未遂的绑在铁架上，丢进养殖池，鳄鱼咬断腿的瞬间，旁边架着摄像机首播，门票钱按比特币结算。”
“还有肉制品…有的被做成腊肉挂在熏房，有的塞进混凝土柱子当钢筋，一些年轻漂亮的……”
他贴近我压低声音说道：“被泡在福尔马林桶里，像标本一样卖给境外收藏家。”
我突然想起在山上看到的那些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
现在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现在听老莫这么一说才明白。
然而山上的那些对比于妙瓦底，只是冰山一角。
老头莫头枯树枝般的手指突然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吓了我一跳。
“后生，别去送死。妙瓦底的黑暗，不是你能想象的。他们连‘恶魔’二字都嫌太轻，那是连阎王爷见了都要绕道的无间地狱。”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眼前不断闪过那些被铁链拖拽的身影，那些和我一样年龄的男人…
他们的父母此刻或许还在老家翘首以盼，却不知儿女正像牲畜般被人凌辱，指甲缝里嵌满砂石与自己的血肉。
还有李铄他会不会也在遭受这种非人的虐待？
“就没人管吗？”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质问。
“当地的警察、军队……”
“管？”
老莫头又开始剧烈咳嗽。
“那些守卫的枪比警察的还新，园区老板的座驾挂着军牌！你以为妙瓦底的罪恶藏在深山？它就明目张胆地贴着‘合法工业园’的标签，连天上的卫星都看得见！”
我重重跌回椅子，木架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老莫头说得没错，妙瓦底的罪恶能如此猖獗，背后哪是几个人的疯狂，分明是一张浸透了利益的黑网。
记忆突然不受控地翻涌，在之前那个园区的时候就亲眼见过这些事儿。
突然像是失了魂，好像没有了反抗的勇气，这些诉说与其说是在给我出谋划策，不如说是用亲身经历来劝诫我，试图让我放弃。
我回到房间，呆坐在床上，窗外吹进来的暖风让我浑身发冷......
他们用子弹开路，用钞票铺路，原来罪恶早己扎根，长成了盘根错节的毒瘤。
双手紧握成拳，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己经渗出鲜血。
原本明天该跟着去送货，我实在没什么精神，跟程大力请了两天假。
我归他管，他没多问，点点头就答应了。
老莫头说的那些事儿，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越琢磨越难受。
满脑子都是“要是”两个字。
要是那天我没自己从山上跑了，李铄是不是就不会一个人硬着头皮闯？要不是我把他落下，他怎么会被蛇头盯上，又怎么会被卖到妙瓦底那鬼地方？
我把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混着泥水里的烟头，好像我糟糕的生活。
喉咙慢慢发紧，我开始对着空气说话，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
“可是一切都不是我们能选择的！那会儿在山上也是不跑不行啊，我不跑就得死啊！”
往后这几天，我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出也出不去，只能在大院里晃悠，不是叼着烟发呆，就是拎着酒瓶灌自己，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那两天的状态活像具被抽走灵魂的皮囊，瘫在大院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
烟盒里的香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烟头在铁皮桶里堆成小山，想到老莫头说的那些事就狠狠灌下一口劣质白酒，辛辣的液体，任由酒精灼烧着胃袋，借此麻痹自己。
足足三天没干活，程大力对我的态度也有些不耐烦了。
那天他来我房间看见我坐在地上喝酒，他踢开脚边的酒瓶子从背后踹了我一脚。
“又在借酒装怂？”
阴影笼罩住我蜷缩的身体。
“老莫头都多余和你说这些，就应该让你去，死在那就好了，他把妙瓦底的鬼门关给你掰开揉碎了讲，不是让你害怕的，是让你留在大院，好好活着。”
“别钻牛角尖了。”
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院里哪个不是揣着半截烂肠子过活？有人老婆孩子让人绑了，有人老家房子让人烧了。但你见谁寻死觅活了？日子还得过，把那事儿烂肚子里，听见没？”
他见我没反应，弯腰从地上拿起一酒瓶把剩余的酒倒在我头上。
“清醒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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