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力把酒瓶往地上一摔，碎玻璃碴子溅到我脚边。
他弯腰揪住我的衣领，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周总可不是菩萨！你天天瘫这儿当泥胎，信不信明天就把你踹出大院？到时候你就死吧。这地方没闲人，不干活，连狗吃剩的骨头都分不到！”
程大力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头上。
他说的对，不干活儿，白吃饭，哪有这种好事儿，鸿运公馆可不是善堂，颓废了两天己经是程大力格外给照顾我了。
刚刚听到“周总”俩字，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那团被恐惧浇灭的火苗又“腾”地窜起来。
对啊！周总当初答应我说会帮我救李铄出来，他在边境有路子！
我猛地抓住程大力的手腕，声音都在发抖：“周总说过会帮忙！他......他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现在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周总身上了。
把朋友的命悬在别人的承诺上，本就是最蠢的事。
可我蹲在满地酒渍里，看着自己被烟头烫出的疤，除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又能怎么办？
程大力敷衍我几句，但也让我心里留了一丝希望。
休整好之后，我又跟着程大力跑车送货。没人能允许我继续颓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没想到没几天，一趟送货的活儿让我突然有了新打算。
豪子分货下来的时候，本来这趟应该是老江来跑。
但是这大哥昨天去了天上人间，还没醒酒呢。
跑货的老伙计，就程大力和老姜两个人，其余人来的年头也都不长。
所以就把这趟分给了程大力，我自然也是跟着跑。
我和程大力开着车，一路往城外跑，最后停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仓库边上。
仓库铁门被拉开的瞬间，腐木混着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捏着衣角掩住口鼻，看着程大力将头灯往货架深处照去。惨白的光晕扫过成箱的货物，在角落里突然定格——墨绿色铁皮箱堆得比人还高，最上方那箱侧面印着模糊的骷髅标识，暗红油漆写着的"Explosive"字样己经剥落大半。
“别看那些，赶紧干活。”程大力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伸手将我拽到旁边，指腹蹭过一箱印有"农用器械"的纸箱，"把这十箱搬上车，动作快点。"
我强压下心头疑惑，弯腰去搬箱子。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抬头望去，程大力正掀开那堆墨绿色箱子的防雨布，露出底层半开的铁皮箱。我屏住呼吸，看见箱内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手枪。
程大力猛地转身，头灯扫在我脸上，刺得我闭上眼。等适应光线后，他己经合上箱盖。
“亮子，不该问的别问。”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枪管，"记住，从现在起，你只看到农用器械。”
说着，他将一根烟塞进我颤抖的指间，火苗在黑暗中明明灭灭，"这批货是从克钦邦运来的，路上要是出半点差错......"他没有说完，却用烟头在我手背轻轻按了一下。
刺痛让我清醒过来。
当我再次看向那堆箱子时，发现最上面露出的箱体上喷着崭新的"建材"字样。
程大力扛起两箱"建材"往车斗走去，帆布摩擦声中，我听见他低声咒骂：“狗日的，居然混着手雷......”
在缅甸，尽管枪支持有合法，仅限于携带轻武器。
可眼前这批货物数量庞大得超乎常理，它们必定来源于非法渠道。
没想到货箱里竟还藏着手榴弹。
装车时，我刻意避开那几个墨绿色箱子，可余光总忍不住瞟向车斗深处。
汗水顺着安全帽的带子流进眼睛，咸涩刺痛中，我揉了揉眼睛。
程大力突然站在我身后。
双手推着我的脑袋转向仓库顶部，顺着他指的方向，我望见角落的监控镜头正幽幽闪着红光。
我有些茫然。
“瞧仔细了？”
他压低声音，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肩膀。
“你这张脸，现在全录进里头了。进出时间、模样都清清楚楚。”
“亮子，出去把嘴缝严实了，敢多吐露一个字，咱们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我一看，仓库顶上好几处都是监控，这老小子可太阴了。
“发什么呆？”
他将最后一箱建材甩进车斗，铁皮与木板相撞发出闷响。
往箱子上扔了块褪色的防雨布，军靴碾过满地烟头。“把这些纸箱码在上面，严实点。”
我机械地搬起纸箱，余光却忍不住偷瞄那抹被遮掩的墨绿。
“检查油量表，十分钟后出发。”
“好。”我应声说道。
卡车驶出仓库时，车斗的货物随着颠簸发出细碎声响。
程大力这次出奇的认真，也没有听电台，也没有听歌，只专心开车。
他余光瞥见我频频回头，拍了我一下问道：“小亮子，盯着后面干嘛？”
后视镜里，一辆黑色皮卡远远缀在百米之外。
“后面那辆车，好像老早就跟着了。”来的路上我就看到过，那会路上的车也不少，我就没在意，这会儿又看见了，总觉得不对。
程大力顺着我目光扫向后视镜，两道眉毛瞬间拧成死结。
他猛地将烟头弹出窗外，右脚重重踩下油门，一瞬间的推背感，车厢里未固定的货物撞得哐当作响。
“完了！被盯上了！”
"他们是冲着军火来的！"程大力突然猛拍方向盘，仪表盘上的佛像挂件跟着剧烈摇晃。
后视镜里，黑色轿车引擎发出阵阵低吼，车速再次飙升，首逼我们的货车。
而我们的小货车满载货物，即便油门踩到底，也跑不过后面的车。
黑色皮卡己经追到百米之内，车斗里站起几个蒙着面巾的男人，AK47的枪口正对准我们。
“砰”的一声，尖锐的枪响撕破空气，子弹擦着车顶飞过。
程大力冒险扭头往后一瞥，原本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捶了下方向盘，喉间挤出带着血丝的怒吼：“妈的！有人反水了！那辆车上是公馆的人！”
自家兄弟抢自家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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