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池里的蒸汽模糊了现实，潇洒的这几天让我短暂忘记了自己身处异乡的险境。
几天后生活重归平静，恢复成一潭死水。
又开始像之前一样，我跟着程大力跑小货运。
程大力偶尔会提起这次的事，意犹未尽。
而我却没什么心思听，那几天好像一场梦，回归现实心里总揣着担忧。
此刻，程大力叼着烟卷，踢了踢货车的轮胎，“还愣着干啥？这批材料得赶在今天晚上之前送到曼德勒。”
我开车，程大力坐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摆弄手机。
“大力，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李铄……”话音未落，前边突然出现一辆车，车速极快好在我猛踩刹车，卡车在土路上划出刺耳的长痕。
我们停在原地，
对面的车首接从旁边开了过去，哪怕差点撞车，也是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继续加速往前开。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赶死都没他这么急。”程大力骂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只留下一道尾灯，像是有什么急事。
插曲过后程大力让我集中注意力，别瞎想好好开车。
关于李铄的事，他也帮我问了大院里那几个跑车的人。
他把烟头弹出窗外，火星在泥地里瞬间熄灭。
“我问过院里那帮老油条，都知道李高树的老巢，可没人听过李铄这名字。说不定那小子藏得严实，正等着你去捞呢。”
程大力为人仗义，在货运大院里逢人便打听。
但大院里的那些老油条们皆摇头称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只希望李铄只是不太出名，而不是死了，我最担心的是我的逃跑会牵连到他。
程大力看出我的焦灼，当天收工后，他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沓有点皱巴的缅币，"走，弄点好东西。”
“啥东西?”
程大力也不说话，进了附近的烟酒行。
没一会他就抱着一个大兜子出来了。
烟酒槟榔堆成小山时，我才知道他把刚结的工钱全搭了进去。
“都是混口饭吃的兄弟，礼送到了，嘴自然就松。”
程大力往嘴里塞了颗槟榔，腮帮子鼓动着，眼神却比往常更亮。
“这堆东西花了我小一万块钱啊，明天你分出去让他们嘴皮子动起来。”
我攥着那包硬中华，喉咙发紧，想说谢谢又觉得太轻，最后只憋出句“算我借你的”。程大力嗤笑一声：“等你发工资再还，利息是顿大餐。”
那些日子，大院的门廊下总飘着廉价香烟的味道，醉醺醺的谈笑声里，我竖着耳朵捕捉每一个可能的线索。
但没有一个有用消息。
首到第七天傍晚，老江叼着烟晃进我的房间。他后背洇着大片汗渍，灰色裤上还沾着泥点。"听说有个叫李铄的。"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我骤然绷紧的肩膀，"二十来岁是个年轻小伙子，和你说的模样差不多。"
听到李铄的名字我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旁边的水桶。
“他人呢？现在在哪？”
老江往地上啐了口痰：“被蛇头骗了，正往妙瓦底送呢。”
“妙瓦底是啥地方？”我声音都哆嗦了。老江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把烟头碾灭在鞋底。
“进去就出不来的地方，那地儿啊，进去的人就跟进了绞肉机似的，活着出来的没有。电诈园、黑工厂……猪进去都得瘦成干。那里的人把人当牲口，榨干最后一滴血。”
我瘫在椅子上，脑袋嗡嗡响。
李铄之前是怎么从李高树手里逃出来的？
现在又掉进更狠的地方。
老江的样子不像是吓唬我的
窗外的太阳毒得要命，可我后背发凉。
“一定有办法能救他吧?”
程大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费劲啊，妙瓦底那地方…哎，这次真的悬了。”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还没被送过去啊，蛇头他们什么时候走？我怎么才能救他?"我的声音发颤。
老江吧嗒吧嗒抽着烟，烟灰簌簌往下掉，瞅着我那着急上火的样儿，慢悠悠说：“想捞人？难啊，得有认识的人，还得掏钱才行，那些蛇头可不是慈善家。”
我心一紧，攥着他胳膊问得嗓子都劈了：“得花多少钱？”
他弹了弹烟灰，眯着眼寻思：“这种偷渡来的‘货’，卖给妙瓦底能赚十万上下，咱们去捞人……蛇头不得往死里宰？没个二十几万，想都别想。”
这话听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坐地上。
二十万，我兜里比脸都干净，浑身上下摸不出一个钢镚儿。
要说之前也不是没见过大钱，跟周龙山去赌石那次，好家伙，一刀下去切出冰种翡翠，整整五百万进账。
可当时想着自己拿不住这钱，一咬牙把支票给了小荟。
我蹲在墙角，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早知道有今天，说啥也得把支票攥紧了！可后悔有啥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拳头砸在墙上生疼。
二十万，这钱到底上哪淘换去？
老江说：“这两天你要是能凑齐保不住有一丝希望。”
中午饭也没吃，我坐在院子里发呆，树上蝉鸣刺得耳膜生疼，脑子里全是那五百万钞票在眼前飘走的画面。
我要是有个账户当时能把五百万存进去，现在别说二十万，就是翻倍去砸，也能把李铄从妙瓦底拽出来。
现在只能借钱了。
找谁啊。
刚才老江在屋里提钱的时候，程大力就借口突然说要去厕所，匆匆跑了。
我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程大力把钱看的很重，他总说"钱要攥紧才能活命”。
他肯拿出一万块打点己是义气，可当救命钱的数额攀升到天文数字，所谓的情分也抵不过现实。
现在只能找刘清了，在这也就算和他熟悉点了。
可现在我们早被分到不同的活儿，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周龙山手下分了十几个帮派，有人管赌场，有人跑货运，刘清所在的"红蝎队"专司押运，更是行踪诡秘。
之前只是听说了一嘴，现在想找他有点难。
别说不知道他住哪，就算见了面，人家能帮我这个啥都不是的穷光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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