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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何为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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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忙碌几日,终归于平静。

在魏府众人眼中,四姨娘徐眉不过是魏瑾一时把玩的人偶罢了。如今她香消玉殒,也只是让魏瑾难过几日,众人匆匆操办了后事,此事便算揭过。

连成轩仍借住在府里,政君知晓玉佩事件是三姨娘郑瑞楠与大娘子赵静如联手设计,可顾虑府里众多人口,便大事化小,不予计较,只是对三姨娘郑瑞楠心中的芥蒂又添了几分。

秋去冬来,魏郡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院子里一片银白。政君望着那一片片雪花,不禁有些出神。四姨娘徐眉已走了一月有余,府里众人似已将她淡忘,一切都看似没有变化,就连徐眉的女儿惜君除去平添丧母的沉闷,仍常与政君不睦。

唯有媗君、连成轩和魏瑾有些变化,没了四姨娘徐眉,魏瑾越发沉默,毕竟与徐眉处在一处的魏瑾到底有所不同。

政君独坐院内,望着曾住着徐眉的厢房,如今空空荡荡,失落感油然而生,眼角悄然滑落泪水。何时起,她已习惯府里众人相聚,那禽兽洛子谦尚在逍遥法外,徐眉却付出生命。

不!她不能让徐眉白白丧命,起码应当找到洛子谦。

清晨的院子,白茫茫一片,政君从徐眉的厢房走出,呼吸间吐出一团团白色热气,门外雾霭沉沉,穿梭在偌大的魏府花园里,阴霾的魏府,似有安静祥和的生机。

这时,不远处立着一个伟岸身影,政君定睛一看,正是这些日子默默陪在身边的连成轩。她刚想上前问候,脑海中却闪过媗君爱慕连成轩的画面,抬起的脚步只好硬生生退回。

“还是避着点,免得媗君误会。” 她心里想着,脚步朝与连成轩相反方向走去。

一列下人路过,纷纷行礼:“大姑娘早!”

随后又各自忙活起来。政君见状,微微一笑。

可背后那人追了过来,“政君,这么早你也在此处?”

连成轩带着几分狐疑看着她,眸中含着柔情与期待。

政君听到声音时已来不及躲开,只好掩面一笑道:“你不也是早就在这儿了嘛。”

此时林中没了昔日枫叶,只剩白雪覆盖,透着丝丝凉意。下人们正忙着铲雪清理残渣。

政君想往回走,看着眼前一袭黑色貂裘的连成轩,嫣然一笑说:“既然你来了,那你就监督他们吧。我有点冷,先回屋偷懒去了。”

话音未落,不等连成轩回应,她便悄然离去。

连成轩望着那透着万千萧索的背影,不禁有些出神,雪地里印着政君深深的脚印,他抬脚顺着脚印踩去,脚印变得更深了,仿佛陷在其中。

雾霭笼罩的林间,出现两个身影,前面粉红色身影娇俏玲珑,后面黑色身影英俊挺拔,本应是美好画面,却无奈并非如此。

穿过丛林便是魏府侧门,政君熟门熟路地走进,恰遇媗君披着赤色貂毛大氅迎面走来。

媗君看到政君,沉默片刻,问道:“姐姐,今可曾瞧见连大哥?大早上就不见他人影了。”

政君很想如实说刚和连成轩在林中,却又难以开口,只得挤出几个字:“我也没见到!” 说完,低头看着地上层层白雪。

没想到,背后连成轩恰好走来,唇角上扬,轻狂一笑:“你说要我监督扫雪,自已却偷懒,这哪行,我可不答应,所以就跟着你一起回来偷懒。”

媗君面露疑惑,连成轩依旧不羁地笑着解释:“三姑娘,你来了呀。大早上我和你姐姐去了林间,那儿积了厚厚的白雪,可惜你没起来,现在看不到咯,雪都被铲了。”

政君脸色微变,心想这下媗君又该误会了,自已说过不和她争任何东西,如今却因连成轩,姐妹感情怕是越发疏远了。她无奈抬眸,正撞上媗君那满是质疑的美眸。

“姐姐,我该相信谁的话呢?” 媗君眸中透着对政君的质疑。

“我……” 政君沉默了,望着娇俏可爱的媗君,心中纠结,难道真要在姐妹情和那悸动的感情间抉择?就不能两全吗?

“姐姐,你怎么可以骗我?” 媗君眼中满是冷漠,曾经真心待她的模样不复存在,只剩一次次质疑。政君抬眸对上她的眼眸,分明看到媗君眼眶含泪,“阿姐,你从没说过你爱连大哥,就算说了你和他在一起又怎样呢?可你偏偏说没见过。”

“你好伤我啊!” 媗君眼角含泪看着政君,似在等她回应。

连成轩见状,无奈摇头,暗怪自已没察觉二人误会渐深,忙笑着打圆场:“三姑娘,你姐姐没这意思,她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别和她计较了。”

说着,伸手轻轻拭去媗君眼角泪痕,柔声哄着,“都是连大哥不好,早上出门没叫你,是大哥不对。”

媗君本就娇俏可爱,听了连成轩宠溺的话,破涕为笑,嗔怪道:“讨厌,都是你,故意惹我生气!” 说着,抱着粉拳朝连成轩打去,眼中满是幸福。

政君看在眼里,心中决定越发坚定,却难掩心酸,只能低眸大步向前走去,连平日里的礼貌都顾不上了,只想赶紧逃离。

“或许是自已不够狠心吧,不过一个连成轩而已,何必如此放不下呢?” 政君暗自叹息,她觉得自已本就是懦弱之人,害怕面对这份感情,只能任由它从手中溜走。她掩过这失落,决心为徐眉捉拿洛子谦,于是招来锦瑟,交代道:“去查一位郎中,名唤洛子谦。”锦瑟领命而去。

严冬时节,大雪纷飞,转眼政君已经年方十八。徐眉故去的日子里,因为魏瑾的沉闷,连带着赵静如都懒得折腾,而三姨娘郑氏更是懒得添乱。

大寒那日,踩着茫茫白雪,政君拿着洛子谦的罪证进了书房。

“你来了。”魏瑾似乎苍老了很多。

“父亲,四姨娘她……”政君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魏瑾凝望着徐眉的那幅采菊东篱下的丹青图。

政君把洛子谦的罪证呈上,娓娓道来:“四姨娘错信他人,那贼子洛子谦并非真正的游医,而是以假乱真的采花贼。可怜几年来,四姨娘被他糟蹋,落得吞金自刎的下场。”

“那贼子呢?”魏瑾拿着那一封封竹简罪证,何时在他治理下魏郡竟然是如此下场。他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有些发白,叹了一声:“到底是老夫的过错。”

“已经被擒拿入狱。但这不怪你。若非郡尉大人纵容,又怎会让全城如此多的女子受此蒙骗。”

魏瑾震惊:“你说,赵家?”

政君翻出其中一页罪证,点出道:“多年以来,城中女眷频频失踪。其中大半皆是求医之路中,被人凌辱,有些甚至因不守妇道而被沉湖。若郡尉府衙仔细盘查,会查不出这以假乱真的采花贼?”

魏瑾沉默了,赵家,那可是惹不起的赵家。老东平王刘宇虽然已经仙逝,新的东平王刘桓,那可是赵家嫡亲的外甥。

“父亲,您身为一郡郡守,此事不当严查吗?”

魏瑾传了一声,李管家应声入,魏瑾摆了摆手:“将那贼子挑断脚筋,发卖千里。”

“是,大人。”李管家应声退出。

政君明显感觉到魏瑾有意揭过此事,有些着急道:“父亲——”

“你退下。”魏瑾挥手不愿再提。

翌日,魏瑾差人将魏府府印对牌送来,至此后赵静如不在掌家,而政君却成为府中掌家人。

转眼已过一旬,自从那次刻意逃避后,将近两月,连成轩似消失了一般。

除夕夜,府里上下沉浸在喜庆之中,毕竟过了今日便是岁首。

连成轩在魏府住了些时日,魏瑾看出媗君对他的心意,心里盼着他能做自家乘龙快婿。岁首之时,府里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锦瑟瞧着政君如今是府里最有权力的人,岁首之日自然要精心打扮一番,便给她选了一身桃红色锦绣绫罗襦裙,外面又披了件赤色金丝绣百鸟的大氅。披上大氅,政君顿感周身温暖,心里暗赞这貂裘果然上乘,大雪纷飞之际竟如此暖和。

“姑娘,今日是岁首,您为何要去无稽崖呀?您平时可不怎么去那儿的。” 锦瑟疑惑地看着政君,眸中满是担忧。

无稽崖这词,向来让政君伤感,虽说她有着现代思想,也因熟读《君恩录》而知晓大夏诸多事,可作为魏政君,从小听闻母亲便是魂断无稽崖的。

政君听了锦瑟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伤感,手指把玩着扳指,轻声答道:“今日是岁首,若还不去无稽崖,实在说不过去。我想一个人去陪陪母亲,你就不用跟着了。”

说着,戴上帽子,迈出闺房。

锦瑟站在门口,望着那萧瑟背影,心中莫名担忧。她紧跟着追出府门,看到政君的马车渐行渐远,可就在那刹那间她分明看到另有一行人紧随着政君的马车追逐而去。这些日子没了连公子,姑娘一直孤身一人,加之四姨娘之死,府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而平日交好的三姑娘似乎也忘了姑娘,今日姑娘气色本就不好,还要独自去无稽崖,这可如何是好?

锦瑟慌忙朝昔日有成连轩的地方奔去,她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刚走到往日他们爱待的枫叶林,锦瑟便瞧见连成轩落寞的背影,她急忙上前,“连郎君 —— 求您!” 说着,双腿跪下。

正沉思的连成轩被吓了一跳,赶忙扶起她,“到底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姑娘今日一人去了无稽崖,我很担心。而且,我看到一行人似乎跟了出去。当年府里都说已故的李大娘子魂断无稽崖,姑娘向来不愿去那儿,我实在怕姑娘出意外,希望公子能跟着去看看,这样我也好放心些。” 锦瑟声音越来越小,毕竟连成轩只是府里客人,自已这般要求似乎有些不妥。

连成轩见她底气不足,也不多想,径直朝无稽崖方向快步走去,心中满是担忧。锦瑟望着连成轩离去的背影,眼角泛起笑意,这下总算放心些了。却没料到,背后还有个带着别样情愫的身影。

“锦瑟,你在此处做什么?”声音如银铃般动听,锦瑟慌忙回眸,对上媗君那质疑的美眸,赶忙低下头,“没事 ——” 说着,低着头往府里走去。

媗君虽觉怪异,却也没多想。

连成轩匆匆赶到无稽崖边,却不见政君身影,心一下子揪紧了,焦急喊道:“大姑娘——”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山谷。

“政姑娘——”

“政君 ——” 他一声声呼喊,却毫无回应,心中百感交集,不敢想象没了政君的日子,那该有多可怕。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他肩上,刺骨的冰冷似要将他摧毁,“政君,你千万不能有事。”

就在连成轩绝望之时,瞧见对面山头立着一个清冷身影,那大红色在雪地里格外傲立,从旁竟然还有几人与她交涉,他只当是政君的随从,嘴角泛起浅笑,心里埋怨着:“这个政君啊,真不让人省心。”

嘴上虽如此,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朝那边走去。

轻雾遮住天空,雪花一片片落在政君肩上,与火红貂裘相映,视觉冲击强烈,连成轩不禁有些痴迷。

他一步步缓缓走近,那一行人陆续退离,政君却望着眼前的无稽崖,脑海中一直想着母亲坠崖之事,《君恩录》中记载,魏政君的母亲明明另嫁了,怎会在此坠崖呢?

正沉思时,她一步步朝崖边走去查探,全然没注意已到崖边,此时只觉得背后似有一黑影,刹那间只觉得后背一股掌力,她径直弹出,脚下踏出的正是悬崖落空之处。

“政君 ——” 连成轩见状,情急大喊,眼中满是恐惧,紧接着高呼:“小心!” 可终究还是晚了,政君重心失调,瞬间朝那悬崖坠落下去。

连成轩毫不犹豫,纵身朝万丈深渊跳下。

山峰碎石因他俩折腾纷纷滑落,雪下得更急了,大片大片雪花飘落,无稽崖显得格外凄凉,两条年轻生命似要在此刻终止。

微风轻轻吹拂,似在为这对未在一起的年轻人叹息。

上空中依稀传来声音:“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到底还是她——” 一滴清泪从政君眼角滑落,“母亲,他们说你也在此了断了自已,如今,我也来了。”

此时,政君忽觉身边多了一只温暖手掌,一把被拉进怀里,那炙热的心跳,让人不自觉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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