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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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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如冰刀般割过梅林,茅草屋内,政君望着昏睡的李亲,心中五味杂陈。在她决然说出要带李亲走的那一刻,心底便许下了守护的诺言。如今的李亲,往昔风姿不再,憔悴落魄,政君怎忍心将她独留在这荒僻寒舍。千般思绪涌上心头,她多想亲昵地唤一声 “母亲”,可那简单的两个字,却似有千钧重,卡在喉咙,怎么也吐不出口。

冷风呼啸着灌进屋子,政君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后背凉意透骨。见李亲已然睡熟,她轻手轻脚地将其放下,目光转向一直静静站在身后的媗君。政君微微垂眸,轻声说道:“三妹,今想必已猜到这女子的身份。天底下,容颜如此相似,若非嫡亲,绝无可能。”

媗君冰雪聪明,怎会不明白政君的弦外之音,她浅笑着:“阿姐,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想说的,无非是莫要我将今日之事外传。从见到夫人面容起,我心中便已大致有数。” 那笑容,如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寒意。

政君望着眼前善解人意的媗君,心中暖意顿生,可一想到自已与连成轩的情愫,又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但此刻,看着媗君明媚灿烂的笑颜,她也不愿多想,只与媗君相视一笑,而后将目光投向门外。

门外,红梅傲雪绽放,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暖金色骄阳倾洒而下,连成轩挺拔的身姿沐浴在光芒之中,那伟岸的剪影倒映在草屋外的雪地上,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政君凝视着连成轩,眸中情愫暗涌,直至李亲悠悠转醒,她才回过神,轻轻扶起李亲,对媗君恳切说道:“三妹,我不能把她丢在此处,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殊不知,媗君正痴痴望着门外的连成轩发呆,仿佛在她眼中,连成轩的出现,会带走她的所有。

“三妹——” 政君刚欲开口,连成轩似有所感,蓦然回首,几步走到政君身旁,与她一同搀扶起虚弱的李亲,柔声道:“政君,不如我们将伯母带回府吧。”

他这一声亲昵的 “政君”,让媗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可碍于李亲在场,她也不便多言。

四人穿行在梅林之中,白雪皑皑,红梅灼灼,相映成趣。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政君却觉背心寒意更甚,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 —— 地上的尸体、四溅的鲜血,毕竟,她背负着一条人命,心中怎会不感到莫名的萧索与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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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魏郡之地,下辖三城五县,局势仿若一张密织的暗网,魏、赵、郑、荀四大家族盘根错节,江湖隐士门派武元山隐匿其中,亦有东平王世代府邸坐镇,各方势力犬牙交错,牵一发而动全身。

魏、赵两家在仕途各据一方,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魏氏兄弟,一门双杰,均入仕途,魏老夫人为家门荣光,适逢魏瑾嫡妻仙逝,兄弟二人相继迎娶赵、北郑两家嫡女,魏瑾为表诚意,又纳南郑氏庶女为妾。

而郑氏族中分南北两支,郡南郑氏出过一位明山学院的大儒,从此名满全城;郡北郑氏以开镖局为生,垄括全国过半镖行。

荀氏一族则凭借世代积累,于商贾之途大放异彩,鼎盛之时,更是贵为皇商,富甲一方。荀大仁作为荀氏家主,产业如繁星遍布魏郡全城。除了寻常营生,旗下最是吸金的,当属那纸醉金迷的豪赌娱乐行当。教坊之中,丝竹悦耳,身姿婀娜,一颦一笑皆勾人心魄;赌坊之内,筹码碰撞,一掷千金的豪情与倾家荡产的绝望每日交替上演;更有奇珍异兽,来自四海八荒,引得众人啧啧称奇;还有那神秘莫测的幻梦之境,以奇巧幻术营造出如梦似幻的场景,让人沉醉不知归路。荀家一门,凭此将城中奢靡享乐之风包揽殆尽。

在这繁华背后,李亲这样一个柔弱无依的女子,误踏入荀家大门,自此陷入无尽深渊。荀家深宅,宛如一座牢笼,想要逃离,无疑是痴人说梦。

夜幕降临,寒风凛冽。破败茅屋在这暗夜中瑟瑟发抖,屋内斑斑血迹,仿若一朵朵诡异的恶之花,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几个黑影仿若鬼魅,手提灯笼,摇曳的灯火在风中明灭不定。他们脚步匆匆,穿过梅林,沿着蜿蜒曲折的小道,一路崎岖,终至茅屋门前。“吱呀~” 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入眼处,是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有空荡荡的房间。

为首那人手一抖,灯笼 “哐当” 落地,双腿一软,跪地惊呼:“主人,不,不见了!”

两排小厮瞬间止步,噤若寒蝉。

中间站着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头戴玉冠,身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乡绅贵气。可他一张嘴,却有股阴郁之气扑面而来,此人正是荀大仁。

见此情景,荀大仁怒从心头起,抬脚狠狠一踹,嘶吼道:“人呢?怎么让她逃了!”

领头那小厮还算沉稳,忙不迭跪地解释:“不,不知。此前一直是荀安看管,他每日都将人锁住,不可能逃出。”

荀大仁强压怒火,声音低沉得仿若来自地狱:“那她招了吗?”

“还,还没。” 领头小厮额头冷汗直冒,“小人每隔两日一访,她被荀安折磨得疯疯癫癫,中途还遭荀安多次凌辱,像是失了意识。”

荀大仁眼中怒火燃烧,咬牙切齿道:“查!马上去查,还有那不知死活的荀安,都给我查出来。” 言语间,对荀安的愤怒溢于言表,可细细听来,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此时,为首小厮壮着胆子提醒:“绮梦轩那头,该如何交代?”

荀大仁一听,横眉竖目,满脸戾气:“交代?绮梦轩什么时候轮到他姓赵的做主了。”

说罢,他负手而立,环顾众人,下令道:“荀安那色坯子,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若此事被泄露出去,上头若是知晓,你们这一个个,没几个头颅够砍的。”

“是,是。” 众人如惊弓之鸟,不敢有丝毫懈怠,雷厉风行地四散而去,作者“一只不废的天天”推荐阅读《君恩录:熠凰策》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夙兴夜寐,将方圆数十里翻了个底朝天,仿若不找出蛛丝马迹,便会被这暗夜吞噬。

与此同时,荀大仁仔细环顾陋室四周,除去点点斑驳血迹,还有剩下的刑具,却未曾发现异常,忽然他在那犄角旮旯的隐晦处,隐约看到一方丝巾绣帕,他捡起来一看,上面赫然绣着‘君’字。他急忙收回那绣帕,匆忙离去,回府后立即修书一封叫人快马加鞭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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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城魏府内,众人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至看到政君等人平安归来,一颗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了地。可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李亲身上时,惊愕之色溢于言表。政君对此仿若未见,一言不发,径直带着李亲朝着北厢房走去。

锦瑟早已在庭院中翘首以盼,见政君安然无恙,顿时喜笑颜开,眼眶中甚至泛起了激动的泪花:“姑娘,这一日一夜可把我急坏了,您音信全无,我满心自责。昨日真不该让您独自前往无稽崖,以致惹出这诸多事端。”

锦瑟生性单纯,心中唯主子马首是瞻,对政君忠心耿耿。

政君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地吩咐道:“锦瑟,为这位夫人好生梳洗一番。”

虽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政君心中清楚,绝不能让府里人知晓李亲的真实身份。毕竟,当年是李亲狠心抛下她离去,况且府中众人皆传言,政君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魂断无稽崖。

“嗯。” 锦瑟乖巧地点头应下,没有多问一句。

政君简单交代过后,转身回屋换了一身衣裳,朝着书房走去。她身着粉白色罗裙,身姿婀娜,莲步轻移,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一路上,丫头下人们纷纷行礼,齐声高呼:“大姑娘安好!”

政君面带微笑,颔首示意,神色从容地走向书房。

书房内,魏瑾正坐在案前,对着竹简出神。听闻府里人通报大姑娘回府,他微微松了口气,可心中仍有几分担忧。就在这时,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魏瑾迅速收起思绪,抬眼望去。

政君走进书房,见父亲身着便服,仪态威严,忙上前低眉屈膝行礼:“女儿拜见父亲,失踪一日,让父亲担忧了。”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愧疚,缓缓走近魏瑾。

犹豫再三,政君还是鼓起勇气,将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问出:“父亲,您能否告知女儿,当年母亲是如何丧生在无稽崖的?” 虽是轻声细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魏瑾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政君,心中暗自赞叹女儿愈发沉稳大气的个性。他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今日,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仿若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父女二人对视着,魏瑾心中揣测着女儿的用意,政君则紧紧盯着父亲,期盼能从他口中得到满意的答案。

政君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魏瑾的神情变化,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您对母亲的事只字不提。府中有诸多妻妾皆在,在女儿看来,母亲于您而言,仿佛只是一个孕育了您骨肉的普通女子。可女儿实在不解,既然您对母亲如此薄情,为何又要生下我?”

说到此处,她鼻尖一酸,眼眶泛红,险些落下泪来。即便心中酸涩,她仍强忍着情绪,冷静地注视着魏瑾变幻莫测的面容。

魏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仿若被触及了心底的隐痛,可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愧疚,他故作洒脱地一笑:“事情已然过去多年,为父实在不愿再提。况且,人死不能复生,又何必执着于往昔呢?”

政君在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仿若一朵带毒的罂粟,美丽却危险:“既如此,父亲想必不会反对女儿接一位客人到府中居住吧?”

“客人?” 魏瑾微微皱眉,对政君的话愈发感到疑惑,可绞尽脑汁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思索片刻,他慎重地点点头:“如今为父年事已高,诸多事务力不从心。你身为府中长女,对外虽有逸辰操持大事,可府中内宅琐碎仍需你来掌控。既然你说有客人,那便好生招待吧。”

政君见父亲并未反对,嘴角悄然上扬,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她心中暗忖,若是父亲见到这位 “客人”,不知会作何反应。

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身着黑色便服的魏瑾:“父亲,女儿这就带他来与您相见。好歹是府里的客人,父亲可不许亏待了。”

魏瑾看着政君俏皮地挑起柳眉,眼角的泪痣平添了三分动人,那容颜、那神态,像极了当年的李亲。

他不禁开怀大笑:“哈哈,既然是你的客人,为父自然不会亏待,定当以贵宾之礼相待!”

此刻的魏瑾,全然不似《君恩录》中所描述的那般刻板,亦不见半分骄奢淫逸之态。政君终究只是个渴望父爱的少女,见父亲如此,她心中一暖,撒娇般地拉住魏瑾的手臂:“父亲,您怎么都不问女儿从昨夜到今日去了何处,又遭遇了何事?”

“倒也是。丫头,昨究竟遇到何事?” 魏瑾浓眉轻扬,顺势问道。

“还有,你可是失足了?可有受伤?” 眼中满是关切,可心底到底藏着几分真情,却是无人能知。

“这会儿才问?” 政君眼角眉梢泛起纯真的笑意,不带丝毫杂质。

“你且直说,莫要卖关子。” 魏瑾一本正经道。

政君看着这位自小对自已冷漠的父亲,便是自刘宇之死之后,她才慢慢的入了魏瑾的眼,或许是觉得能燃起一门荣光,或许也是带着两三分真情。

她在这短短十几个时辰内,自已两历生死,若不是运气眷顾,此刻又怎能完好无损地站在父亲面前?

她眼眶一红,泪水夺眶而出:“昨日,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今日走出山谷,在梅林之中遭遇一猥琐歹人,女儿情急之下,不得已杀了他。若不如此,女儿恐成刀俎鱼肉。” 说着,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簌簌而落。

魏瑾听闻此言,不禁面露惊愕之色,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已这个十几岁的女儿,竟有如此果敢决绝的勇气,敢手刃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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