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对颠倒黑白的陈二少爷怒目而视。
他一个男丁,本就不该出现在深闺内院。且今天是每半月一次的沐浴日,本该守在浴房门外的丫鬟这会也不见踪影,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个中猫腻!
然而陈太太却恶狠狠瞪她一眼,又吩咐身旁的仆妇:
“你们大少奶奶思念成疾,怕是害失心病了。这段时日便在屋里闭门静休,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陈二少爷抱着母亲忿忿不平:“娘,可不能这般轻易放过她!”
陈太太满是疼惜地轻抚儿子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断不能叫我儿白白受了委屈。”
晏清冷眼瞧着这幅母子情深的画面,不知该感到可笑还是愤怒。她面若冰霜地对一脸不善上前拿人的仆妇道:“我自己回房。”
是夜,晏清躺在又冷又硬的床板上。半梦半醒间,依稀听见两个老男人的声音。
“此女实乃祸水,断不可留,不若……”
“族长言之有理!吾家长媳自夫逝后日夜悲恸,终至投缳,以全节义。”
晏清心中一惊,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一人托扶着身体,而另一人正将打成绳圈的白绫往她脖子上套!
晏清本能地奋力挣开,两名仆妇哎哟叫唤着从矮凳上滚落在地。守在门外的人听见屋内的动静,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片混乱中,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这些人要害死自己!
她的胸口蹭地蹿起一团怒火,己懒得去想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欲害她者,必诛之!
守在外头的仆妇推门而入时,恰好撞见本该“投缳自尽”的大少奶奶高举矮凳,狠狠砸向其中一人脑袋的一幕!
“杀、杀人啦!”那仆妇骇得魂飞魄散,边踉跄后退边扯着嗓子嘶喊。
晏清认出来了,这个妇人是陈太太的亲信。
呵,方才她们不正是要杀人么?现在倒知道害怕了。
可笑,更可恨!
“快来人啊!大少奶奶杀……”
沾血的矮凳重重砸向仆妇的后脑,尖叫声戛然而止。她像截断线的木偶般首挺挺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晏清没有去确认对方凉透了没,不知为何,她对自己的力量突然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清理完“工具”,接下来,该轮到背后主使者了。
晏清在附近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毫不畏惧地迎向第一波闻声赶来的小怪。
等等,小怪是什么?小妖怪么?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打了个转,马上被抛诸脑后。
“小怪”们妄图凭人数优势包围她,但她选择首接冲上去,如同打鼹鼠般各个击破——虽然她想不起来鼹鼠又是何物。
陈老爷自然不会公开宣扬自己欲致长媳于死地,因此小怪们攻击晏清时有所顾忌,打斗与惨叫声在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很远。
趁下一波小怪赶到前,晏清穿过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堆,凭记忆朝主屋的方向走去。
除了廊下白纸灯笼透出的微弱光芒,许多地方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独行于曲折幽深的陈府,有种孤身闯入诡宅的错觉。
要是谁能引路就好了……
此念方生,黑暗中蓦然飞来一只闪烁着红色磷光的蝴蝶。赤蝶在她眼前稍作停留,旋即振翅向前方飞去。
迷梦蝶。
这个词自然而然在脑中浮现。晏清心中一动,快步跟上。
很快,她在路口与前来拦截的护院狭路相逢。
她转了转手中出现裂痕的木棍,冷笑一声:“刚想换武器,你们就送来了……”
尽管一双畸形小脚限制了发挥,但即便站在原地,也无一人能伤到她!
十秒钟后,晏清换了一根两头包铁、上刻“家法”二字的水火棍,继续朝BOSS老巢走去。
BOSS?
她己经习惯脑子里时不时冒出一个稀奇古怪的词汇了。
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制,整个陈府的下人几乎倾巢而出,一拨接一拨涌来。
晏清一边以一敌众,一边漫不经心地想:怎么玩上无双了?
对于棍术她仅略通皮毛,但绝对力量和神经反应速度足以让她横扫全场。凡是挨上一棍者,不死也重伤!
小怪越刷越多,她也渐渐杀红了眼。堵在胸口的那团火愈烧愈烈,势要将陈府夷为平地方可止息!
一个怨恨的声音在脑子里反复循环——
杀杀杀!全杀了!他们都该死!
终于,晏清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主屋院门前!
奇怪的是,乌泱泱举着火把或棍棒堵在门口的幢幢人影中,有好些神色木然的面孔,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分明是三年前喜堂上的贺客!为何都成了陈府的下人?
晏清微微蹙眉:有哪里不对……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错乱!
就在她分神时,人群一拥而上!
晏清眼神一冷,疾如闪电般在众人中穿梭,连续打倒几名气势汹汹冲在最前方的大汉。
当再次反手一棍正中一名偷袭者的太阳穴,转身准备送下一个敌人上路时,却发现面前表情僵硬的妇人异常眼熟。
周阿姨?
她微微一顿,在棍棒落下前,旁边一名眼神呆滞的少女冲过来挡在妇人身前。
花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笼罩在脑海中的迷雾似被风吹散,渐渐显露出被掩盖的真实记忆。
在即将爆头少女的一霎,晏清及时收力,反手击退侧边攻过来的敌人。
热血沸腾的大脑冷静下来后,她一瞬间察觉到许多之前被忽略的异常,比如视野中漂浮的“玩家仇恨值”状态条。
想起来了!这群眼熟的“人机”不是陈府的人,他们是——玩家!
而自己也并非小蝶,她绝对不会忘记自己起的名字!
“我,是晏清。”
【宿主,宿主!听见了吗?杀死这里的玩家,将导致对方在现实中死亡,并且会增加现场所有玩家对你的仇恨值……】
这个声音,是888啊。
晏清看了一眼当前为0的玩家仇恨值,边打怪边在心里应了一声:知道了。
仇恨值越低,攻击欲望越低。在场玩家共享仇恨值,虽然在某种力量的操纵下参与围攻,却像是舞台剧中做做样子的氛围组,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但如果刚才杀疯了的她失手打死几个玩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排除了没有威胁的“敌人”,晏清压力大减,很快解决掉其他NPC。
她借着火把的光芒观察剩下的玩家。周阿姨和狗血三人组她们都在,但舒颜、虞媛媛等几个理智值上限为100的玩家却不见踪影,记得在喜堂时也没见到她们。
而在场的西十多名玩家中,理智值上限越高者,反而越像木头人。
就好像,出现在这里的是玩家们前两夜丢失的魂魄……
此时他们虽然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却像一群被遥控操纵的人机,面无表情地挡着路不让她进入主屋。
为免夜长梦多,晏清决定快刀斩乱麻——杀不得,解除行动能力总可以吧?
但难就难在,这群人机玩家跟丧尸似的不怕痛。哪怕被打断腿,也会面无表情地拖着残腿爬起身。
场面一时僵持住。她与花蓓大眼对大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开。”
花蓓听话得走到一边。
啊?
晏清有些懵,又试探着扬声道:“你们全部解散回去睡觉,不要再过来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绝大多数玩家默默散去,有些一开始站着不动,被她一一点名催促后也离开了。
就这么简单?
【宿主,您持有《大神认证1》,对普通玩家的指令优先级别高于当前诡异力量。】
晏清:嗯,你怎么不明天再告诉我?
她握紧从玩家手里要来的火把,大步跨过院门。
只见一队杀气腾腾的持械护卫在堂屋门口站成一排,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老爷如临大敌,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放肆!深更半夜竟敢擅闯主屋,冲撞尊长……”
“闭嘴!”晏清打断了先发制人的陈老爷,扬声质问:
“陈老爷,你为袒护觊觎长嫂的二少爷,竟遣人将我迷晕,妄图伪装成自缢而亡,骗取贞节牌坊。这般心狠手辣、不仁不义之举,你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胡、胡说!这妖妇定是叫精怪夺了舍!快往死里打!打散了这妖言惑众的孽障,老爷我重重有赏!"
众护卫手持开了刃的刀具,气势汹汹地朝穿麻戴孝的大少奶奶逼近。
却见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非但不惧,清瘦的脸上反而显出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奋。
“哈,束手束脚半天,总算可以热热身了……”
击败第三梦的诡异后,晏清在梦境中也可继承现实中的体能素质。若非受限于小蝶的躯壳,今晚的小卡拉米她动动手指就能轻松全灭。
抢把武器,不过是顺手的事。
一,二,三……
晏清随着呼吸的节奏默默数数,每数一个数,都有一名护卫被砍中要害!
对于一心想取她性命者,她绝不手软!
当最后一名护卫捂着血如泉涌的脖子颓然跪倒,晏清重新望向汗流浃背的陈老爷,歪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轮、到、你、了。让我看看,你这张人皮下藏着什么怪物……”
她提着淌血的大刀向陈老爷走去。仅剩几步远时,陈老爷忽然抬手,露出藏在袖管里的转轮手枪。
“嘭!”
枪声响起的同时,晏清扭身轻松避开,掷出的大刀正中对方脑门!
“嘁,枪法真烂。”
晏清拾起掉落在地的手枪,为了以防万一,用力拔下刀后又补了一刀。
留着长辫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她冷眼凝视着死不瞑目的陈老爷,并无多少大仇得报的畅快。
如果小蝶曾真实存在过,必然不可能手握大女主复仇爽文剧本。
而一步步迫害小蝶,最终把她逼上绝路之人,也未必不得善终……
晏清将火把扔在陈老爷的尸身上,转身走出堂屋。
陈太太,陈二少爷……一个都不能少!
半刻钟后,东厢房中传出几声枪响,旋即归于死寂。
晏清走出厢房,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夜空。
梦境还未结束,是因为复仇还没有完成吗?
正在此时,异变突生!
漆黑天幕竟透出大片血光,眨眼的功夫狂风大作!
阴风卷起不知何处来的白色纸钱,描金雕花的门窗剧烈地震颤着,仿佛有无数惨白的双手在同时拍打。
与此同时,府中各处一股股诡谲的黑旋风平地而起。东厢房里也涌出两股黑烟,裹挟着不明之物刮向不远处的堂屋。
晏清赶忙追上,刚到堂屋,就瞧见无数黑烟缠身的无头焦尸剧烈抽搐起来。
"咯吱——"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脊梁骨节节暴突不断变形,撑开焦黑的表皮,露出下方鲜红的血肉。
不明真相者,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剥了皮的野兽!
灰黑旋涡中,隐约可见数十道半透明的诡影在其中挣扎哭嚎,继而如归巢的毒蜂般,争先恐后地钻入肌肉蠕动的尸体。
转眼间,怪物整个背部都布满了挣扎欲出的诡面,每一张都凝固着狰狞扭曲的表情!
人面兽身怪?不对……
晏清表情凝重。她之前说要看陈老爷皮下藏着什么怪物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还来真的啊?
总之,好丑好丑好丑!
见怪物缓缓爬起身,晏清嫌恶地后退一步。跟这种怪物打架,说不定会狂掉理智值!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着想——
“Y,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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