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我的孙子重要，娘再给你娶个好的！」
宋晔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竟然沉默了。
愉娘眼中的光一闪而过，又走上来哭。
「晔郎，毅哥儿是你唯一的孩子啊——」
我继续道。
「且不说毅哥儿冲撞了马车咬伤了公主，他还推倒了茹姐儿，那是郡主的表妹，喊公主一声姑姑的，你想想她是什么身份？」
「那茹姐儿我可是亲眼见了，摔得不轻，衣裳都沁出血来了。」
这话说得严重，茹姐儿大概是摔破了膝盖，所以沁了些血，但也没有夸大，毅哥儿推了人是事实，皇室可不会管摔得轻重，就推这一下，就能要了毅哥儿的命。
宋晔沉默许久，终于是点了头，咬牙道。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说到做到！」
我点了点头。
「自然。」
他们三人会等在这里求我，也是因为我与公主府交好，我娘与公主有些情分，我与郡主又是多年好友，她们会卖给我一个面子。
当初我远嫁来京城，也是公主亲自到城门接的。
拿到和离书，我十分满意地逐字逐句看了，这才收入怀中，也不耽搁，径直去了公主府。
毅哥儿到底是个孩子，没被用什么刑，只将他绑了关在了柴房里。
我同公主道了歉，同她说明了缘由，又奉上宋晔准备的赔礼。
公主又气又心疼地看着我。
「这宋晔真不是个东西，若是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同意让你嫁给他！」
「要本宫说，干脆让那宋晔断子绝孙！」
我笑着摇了摇头。
「公主，那孩子，本也不是他的。」
平乐公主愣住了。
11
公主府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毅哥儿，宋夫人和宋晔亲自来接的，而我，直接留在了公主府。
叶家远在京城之外，只得暂住公主府。
临走前，宋晔还看着我，红着眼眶问。
「你，当真不随我回去了？」
郡主眼睛一瞪，就要抄家伙揍他，我笑着拦下，平静地朝他点了点头。
「宋公子，再会。」
宋晔眼中的神情晦涩不已，在宋夫人的催促下带着吓得不轻的毅哥儿离开了。
半夏找来时，还一脸的不可思议。
「少……小姐，您也太厉害了，我不过才离开半日，您就把和离书弄到手了，还住来了公主府。」
我笑着掐了掐她的脸，问。
「事情查的怎么样？」
半夏眼睛一亮。
「查到了。」
三年前，愉娘被一个名叫陈七的汉子从鸿月楼赎了出去。
那陈七是个赌鬼，那日正巧手气好，赢了一把大的，第一次跑去鸿月楼吃花酒，一眼看上了唱曲儿的愉娘，用五百两将她赎了出去做媳妇。
后来那赌鬼赌输了银子，变卖了田地也不够，便想着把愉娘给卖了。
愉娘当时已怀了身孕，趁夜逃了，正巧撞上了晚归的宋晔。
之后的事，水到渠成。
说完，半夏忍不住叹了一声：「小姐，您是没看见那陈七，毅哥儿和他长得真像。」
「陈七人在哪儿？」
「在城郊一个破屋子，我没惊动他，只远远瞧了一下就走了。」
「你去找个小厮跑一趟，告诉他愉娘的下落。」
半夏眼睛微亮，十分高兴。
「我这就去！」
看着半夏风风火火地离去，我忍不住轻笑。
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没道理愉娘和宋晔如此恶心我，我还能轻轻揭过去。
八月十五要到了，那可是个举家团圆的好日子。
12
八月十五，这一日没有宵禁。
京城热闹非凡，而更热闹的，是宋府大门前。
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陈七在门口拉着愉娘的袖子不撒手，叫嚷着。
「这婆娘是老子从青楼里买来的，竟然偷跑出来给人做妾！」
「老子打死你！」
紧接着，毅哥儿从里面跑了出来，哭着去拽愉娘。
「娘！」
陈七看见毅哥儿却是眼睛一亮，粗鲁地把他扯了过来抱在怀里，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这婆娘还给老子生了个儿子。」
「走，回家！」
追着毅哥儿出来的宋晔和宋夫人，一看这场面，吓得脸都白了，宋晔匆忙上前阻拦。
「你是何人，快放开毅哥儿，我已经报官了！」
愉娘早已哭得没了力气，怎么也想不到陈七为何会找到这里来。
「晔郎——」
陈七看见宋晔如此紧张，却是眼珠子一转，松开了愉娘，只抱着胡乱扑腾的毅哥儿不放手。
「公子，想必这婆娘便是骗了您吧？」
宋晔一惊，扶住愉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七将自己是如何把愉娘赎出来的，又是如何发现她跑了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而后嘿嘿一笑。
「公子，您若是喜欢这婆娘，您就留着，只是当初我花了五百两将她买来的，您可也得给我五百两。」
「但我儿子我是要带走的。」
他一介赌徒，没人愿意嫁给他，他本以为是个注孤身的命，没想到李愉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自然不会放过。
宋晔却是瞪大了眼睛，扶着李愉的手僵住。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儿子！」
陈七却是把毅哥儿拎了起来和自己的脸凑在一块儿。
「公子，这孩子显然是我的，他跟老子长得一模一样，您莫要被那婆娘骗了！」
四周百姓也议论纷纷，他二人长得眼睛鼻子十分相像，只一眼便能看出谁是孩子的爹。
宋晔吓傻了，扶住李愉的手不自觉松开，李愉连忙哭着解释，可宋晔什么都听不进去。
宋晔突然眼眶红了，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哽咽。
「竟然——不是我的孩子。」
「我竟然为了一个野种……休了卿语……」
「晔郎——」李愉哭着要去拉他，宋晔却抬手甩了她一个巴掌，「贱人！」
他急火攻心，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竟然直接晕倒在地。
宋夫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把少爷抬进去！」
就在这时，随我看了半天戏的半夏高呼一声。
「这儿，我是大夫！」
说着，就冲了过去，不管不顾地蹲下身给宋晔把脉，宋夫人来不及阻止，只能任由半夏给宋晔把脉，宋晔只是一时晕厥摔倒，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着半夏，张了张嘴。
「你——」
半夏却是不理他，把完脉后，朝着宋夫人高声道。
「夫人啊，你们少爷的身体不得了啊——」
「他这是急火攻心一时意识不清，而且，你们少爷他，身有隐疾，怕是终身不育啊！」
半夏这一嗓子，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宋晔。
围观的百姓更是指指点点。
「怪不得人家叶家的姑娘要跟他和离，这宋家的少爷有隐疾啊！」
「真是丧尽天良，自己不能生，还到处说人家叶小姐有问题，真是畜生！」
「活该让人骗，替别人养儿子！」
宋晔瞪了半晌眼睛，终究是被郁气堵得险些吐出血来，头一歪，这下是当真晕了过去。
半夏做完这些就溜了回来，深藏功与名。
今日过后，宋家必定会成为京城的笑谈，宋家本就只剩宋晔一个男丁，又有不育的隐疾，没有下一代，便没了将来。
我好心情地仰头看向头顶的圆月。
八月十五，真是个团圆的日子。
叶家举家搬迁来了京城，明日便会到了。
今年的中秋，真是团圆，明日的月亮，还会更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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