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在村后山的背阴处，井口结着厚厚的冰，像张巨兽的嘴。我攥着工兵铲，铲尖磕在冰面上，只留下道白印子。
"得用炸药。"秦汪涵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布包，"研究所里顺的，威力不大，刚好能炸开冰层。"
赵铁柱带着几个壮劳力往后躲，虎子却凑过来，鼻子贴着冰面嗅来嗅去。三条德牧围着井口打转，尾巴尖儿扫起细碎的雪沫。
"灵丫头，"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远处喊，"井底下要是有东西，先让我这把老骨头下去！"
我摇摇头，把导火索塞进冰缝："您老歇着，这种活儿我们来。"
炸药"噗"地一声闷响，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秦汪涵用工兵铲撬开碎冰，露出底下黑黢黢的井口。一股陈腐的铁锈味混着寒气涌上来，呛得我首咳嗽。
"我下去。"秦汪涵把绳子系在腰上，"你在上头接应。"
虎子突然咬住我的裤脚，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三条德牧也凑过来，用爪子扒拉井口的碎冰。
"它们不让下。"赵铁柱皱着眉，"井底下可能有东西。"
我蹲下来，摸着虎子的脑袋："底下有危险？"
虎子"汪"了一声，尾巴绷得笔首。小土狗叼来根冻硬的树枝，丢进井里。树枝下落了足足五秒才传来"咚"的回声。
"深得很。"秦汪涵拽了拽绳子，"得用长绳。"
我们接了三条麻绳，末端系着铁钩。秦汪涵把钩子甩下去，听见"咔"的一声脆响。
"钩住了！"他拽了拽绳子，"像是铁箱子。"
我顺着绳子往下爬，井壁的冰碴刮在军大衣上，发出"刺啦"的声响。越往下越黑，只有头顶的井口透进点雪光。虎子在井口焦躁地吠叫，回声在井里荡来荡去。
到底时，脚踩到个硬物。我摸出空间里的手电筒——光束照亮个锈迹斑斑的铁箱子，半人高，表面刻着"707-终极"的字样。箱子上了锁，锁眼冻住了，秦汪涵用匕首撬了半天才"咔嗒"一声弹开。
箱子里躺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领口别着枚徽章——和研究所那枚一样，但多了道金边。底下压着本牛皮日记，封皮上写着"林默 最后记录"。
"还有这个。"秦汪涵从箱子角落摸出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枚玉坠——和我脖子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裂纹在相反的位置。
我翻开日记，第一页的字迹很潦草："1月15日，雪终于停了。研究所的粮食只够撑三天，林博士说必须启动空间装置。但献祭的人选......"
后面的几页被撕了，最后一页用血写着："我自愿成为祭品。只要装置启动，小雪就能活下来。林默，对不起。"
"小雪是谁？"我摸着血字，指尖发颤。
秦汪涵沉默片刻，轻声说："林默的妻子。日记里提过，她怀孕七个月时被变异体咬伤，孩子生下来就是青灰色的。"
手电筒的光束晃过玻璃罐，玉坠在福尔马林液里泛着幽绿的光。我突然想起前世死的时候，张三抢走玉坠时喊的话："这玩意儿能换一辈子吃喝！"
难道他们知道玉坠的秘密？
"上头有动静！"赵铁柱的声音从井口传来，"雪蚺女王又来了！"
我们慌忙把箱子捆在绳子上，抓着绳子往上爬。快到井口时，听见虎子凄厉的惨叫。我探出头，看见雪蚺女王盘踞在井边，尾巴卷着虎子的后腿，三条德牧正拼命咬它的鳞片。
"放开它！"我抄起工兵铲砸过去。铲尖磕在鳞片上，迸出几点火星。雪蚺女王吃痛，松开尾巴，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准确地说，是盯住我脖子上的玉坠。
秦汪涵连开两枪，子弹在雪蚺女王头上留下两个血洞。它发出刺耳的尖叫，转身往林子里钻，腹部的小雪蚺簌簌往下掉。
"追！"我拽着绳子翻出井口，"不能让它跑了！"
雪蚺女王的速度极快，在雪地里蜿蜒前行，留下道深深的痕迹。我们追了半个钟头，眼看要追丢时，它突然钻进个山洞——正是昨天炸开的那条冰洞。
"它回老巢了。"秦汪涵喘着粗气，"里头可能还有更多小雪蚺。"
虎子一瘸一拐地跟过来，后腿淌着血。我撕下条衣襟给它包扎，它却挣开我，对着山洞狂吠。
"里头有东西。"赵铁柱举着火把往里照，"像是......祭坛？"
山洞深处摆着个石头垒的台子，上面刻着奇怪的符文。台子中央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玉坠。周围散落着几具白骨，都穿着707的白大褂。
"是献祭的地方。"秦汪涵翻看着日记，"林默说，启动装置需要活人的血，还要有自愿献祭的人。"
我突然感觉脖子上的玉坠发烫，表面的裂纹泛出红光。山洞里响起"嗡嗡"的轰鸣声，石台上的符文逐一亮起，映得洞壁一片幽蓝。
雪蚺女王从暗处钻出来，缓缓盘上石台。它腹部的鳞片片片竖起，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那上面刻着和石台一样的符文。
"它才是祭品？"我愣住，"林默骗了所有人？"
秦汪涵猛地翻开日记最后一页，借着火光念出角落里的小字："'小雪被咬后，身体开始变异。她说愿意成为祭品，只要孩子能活下来。我把她的心脏藏在玉坠里，等装置启动......'"
话音未落，雪蚺女王突然发出凄厉的长嚎。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鳞片哗啦啦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架。两颗幽绿的眼珠"噗"地弹出，滚落到石台中央的凹槽里。
玉坠的红光骤然熄灭。
山洞陷入死寂，只有我们的呼吸声。虎子凑到石台前，嗅了嗅雪蚺女王的头骨，突然"嗷"一嗓子窜回来，尾巴夹进后腿间。
"看那儿！"赵铁柱指着暗处。
石台后的阴影里站着个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皮肤泛着青灰色，眼睛是幽绿的竖瞳。他赤脚踩在冰面上，怀里抱着个玻璃罐——正是井底那个泡着玉坠的罐子。
"小雪蚺......"王姐的声音发颤，"他长大了？"
男孩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我脖子上。他伸出青灰色的手指，指向玉坠，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只有口型能辨认出是两个字：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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