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胡商名叫阿罗撼,他的女儿名叫艾丽莎。小女孩蜷缩在父亲怀里,像一只脆弱的小鸟,嘴唇和指甲呈现出明显的青紫色,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是典型的重度先天性心脏病——法洛西联症的症状,在此时代,几乎等同于死刑判决。
阿罗撼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用生硬的汉语哀求道:“神医,救救我的艾丽莎……只要能救她,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林薇的心揪紧了。她仔细为艾丽莎检查,心跳杂音严重,血氧饱和度极低(虽然无法精确测量,但症状明显)。这种情况,在现代需要尽快进行复杂的开颅手术,而在这里……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她的药箱里没有强心针,没有体外循环机,没有手术刀。她所能做的,极其有限。
“阿罗撼先生,”林薇的声音有些沙哑,“您的女儿患的是极重的心疾,源自先天。我……我无法保证能治愈她。”
阿罗撼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但是,”林薇话锋一转,目光坚定起来,“或许可以尝试一些方法,缓解她的痛苦,改善一些状况,延长她的生命。我需要一些时间思考。”
她无法进行手术,但她记得一些关于先天性心脏病的护理原则和辅助药物。她可以尝试用中药强心利尿、改善循环、预防感染,并结合严格的护理:绝对静养、低盐饮食、避免任何情绪激动和剧烈活动、甚至尝试制作一个简单的氧气袋(利用植物光合作用产生氧气的原理,虽然效果微弱)来帮助她呼吸。
这或许是杯水车薪,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阿罗撼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林薇将艾丽莎安置在医馆后院一间安静通风的房间里,开始着手治疗。她开出以黄芪、人参、附子(极谨慎用量)强心,茯苓、泽泻利尿,丹参活血为主的方剂,并亲自指导如何护理。
沈砚之默默支持着她,调动资源寻找最好的人参和药材。王宛儿则成了艾丽莎的专职小护士,耐心细致地照顾着她。
治疗的过程缓慢而艰难。艾丽莎的身体太过虚弱,对药物的反应也很微妙,林薇必须时刻调整方剂和剂量。有几次,艾丽莎甚至出现了危急情况,幸好林薇及时用针灸(刺激相关穴位)和应急手法稳住。
然而,奇迹般地,在林薇精心到极致的护理和调理下,半个月后,艾丽莎的青紫症状竟然有了一丝轻微的改善!虽然依旧脆弱,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偶尔甚至能在床上稍微坐一会儿,露出一个苍白却甜美的笑容。
这对阿罗撼来说,己是天大的恩赐!他喜极而泣,对林薇千恩万谢,甚至要将带来的大部分珠宝财物相赠。林薇只收取了基本的药费。
“林医师,您不仅是神医,更是菩萨!”阿罗撼激动地说,“我们波斯人恩怨分明。您救了艾丽莎,便是我的大恩人。日后若有用得着我阿罗撼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薇救治波斯女孩的消息,再次引起了长安城的轰动。连太医署的医官们都感到不可思议,纷纷前来请教(虽然他们对中医理论下的解释仍半信半疑)。林薇无私地分享了护理经验和思路,强调了“精细护理”和“整体调理”的重要性,进一步推动了其理念的传播。
而在这个过程中,林薇和沈砚之的感情也在细微处继续深化。夜深人静时,两人常一起讨论艾丽莎的病情,沈砚之虽不懂医,却总能从另一个角度提出创意性的建议,或是默默递上一杯热茶,一件披风。他看着林薇为救治病人殚精竭虑、眼中闪烁着执着光芒的样子,心中的爱意与敬佩愈发浓烈。
一天傍晚,艾丽莎情况稳定,安然入睡。林薇难得有片刻清闲,与沈砚之在院中海棠树下对坐。
“有时觉得,自己所能做的,还是太少了。”林薇望着天边晚霞,轻声叹息。艾丽莎的病情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
沈砚之为她斟上一杯热茶:“但你己做到了无人能及之事。医道无尽,尽力便是圆满。你所做的每一点努力,对她而言,都是黑夜里的星光。”
他的话语总是如此熨帖。林薇转头看他,夕阳余晖为他周身镀上温暖的金边,眼神温柔而坚定。
“砚之,”她忽然问道,“等艾丽莎病情再稳定些,我想试着……整理一些东西。将我所知的关于护理、急救、防疫还有这些疑难杂症的处理思路,写下来。或许不成体系,但哪怕只能帮到少数人,也好。”
沈砚之眼中闪过赞赏的光彩:“此乃功德无量之事。我帮你。我们可以一起整理,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和方式。”
共同著书立说的想法,让两人的心靠得更近,仿佛有了共同的使命。
然而,平静之下,阿罗撼的到来,却也意外带来了另一条细微的线索。
在一次闲聊中,阿罗撼为了表达感激,说起他行商各地的见闻,提及曾在西域某国见过一种奇特的蓝色矿石,当地人称之为“恶魔之泪”,研磨成粉后毒性剧烈,但微量使用却可作为强效的消炎药,治疗严重的伤口感染有奇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薇立刻想到,这描述的极像是磺胺的某种天然矿物来源?!虽然不可能提纯,但若真有此类矿物,或许是这个时代对抗感染的希望!
她仔细询问了矿石的产地和特征,默默记在心里。这或许是一条未来值得探索的道路。
与此同时,沈青的持续监视也有了一丝发现:虽然明尘道长如同人间蒸发,但玄都观附近,偶尔仍会出现一些行踪诡秘的人,似乎在暗中寻找什么。而长安城内,关于某位王爷“闭门读书”、“诚惶诚恐”的小道消息也开始悄然流传。
风暴并未远去,只是在积蓄力量。
艾丽莎的病情,成为了这段紧张时光中一抹温暖而坚韧的色彩,也让林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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