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柳云舒的脸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她心中万一的寒意。
她孤零零地站在枯木林与茫茫雪原的交界处，前一刻才从墨影惨烈自爆的冲击中挣扎逃生，后一刻，就被眼前这队熟悉又陌生的骑兵堵住了去路。
大燕的制式皮甲，大燕的战马，大燕的旗帜……曾经代表着故国与安全的象征，此刻在苍白的天光下，却闪烁着比沙陀弯刀更冷的寒芒。
为首的斥候队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她狼狈不堪的身上扫过。尽管她发髻散乱，满脸血污，衣衫破损，但那迥异于北滦人的精致轮廓和破碎宫装的料子，足以让他瞬间辨识出她的身份。
他缓缓抬起了手。
他身后的九名斥候同时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或弓弩，动作整齐划一，带着军人特有的冷酷效率。他们的眼神里没有同胞相遇的惊喜，只有猎人锁定猎物的审视与不善。
柳云舒的呼吸几乎停滞。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奔跑的余韵，而是因为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冰冷正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前有比虎更凶险的“自己人”，后有追杀不休的沙陀蛮兵。
墨影用生命为她炸开的生路，难道终点竟是另一条死胡同？父皇……您就真的……如此容不下我吗？连一丝侥幸的生路，都要亲手掐断？
“公主殿下？”斥候队长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故作恭敬实则冰冷的试探，“真是……意外之喜啊。末将等奉陆远将军之命巡哨，没想到能在此处邂逅殿下。殿下何以……如此狼狈？您的护卫呢？”
他的目光扫过她来的方向，那里，隐约还有喊杀声和黑烟升起。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别装了。
柳云舒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她能说什么？说她的护卫刚刚为了救她，抱着敌人自爆了？说她是被自己的父皇追杀至此？每一句实话，都可能成为对方立刻动手的借口。
见她沉默，斥候队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语气却依旧“诚恳”：“此地危险，叛军（指沙陀部）肆虐。末将等奉命清剿附近残敌，请殿下随我等回大营吧，陆将军定然欣喜于殿下平安归来。”
回大营？回那个视她为棋子、随时可弃的父皇的军营？回去继续做那个被蒙在鼓里、连婚姻和生死都被算计的“和亲公主”？
只怕是羊入虎口，死得更快！
柳云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下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这个细微的动作，彻底撕破了那层虚伪的窗户纸。
斥候队长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冰冷和杀意：“看来殿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陛下有令，若遇公主，生擒或……格杀勿论！动手！”
最后两个字是吼出来的！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两名斥候己然策马前冲，手中的套索精准地朝着柳云舒抛来！另有三人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锁定了她的要害！其余人则迅速散开，形成合围之势，防止她逃脱。
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毫不拖泥带水，目标明确——拿下她，死活不论！
柳云舒瞳孔猛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悲怆和愤怒。她猛地向侧后方扑倒，狼狈地滚入枯木林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飞来的套索。
“咻咻！”两支利箭几乎是擦着她的发梢射入身后的树干，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追！绝不能让她跑了！”斥候队长厉声喝道，率先催马冲入林中。其余斥候紧随其后。
枯木林树木稀疏，并不能完全阻挡骑兵，但却极大地限制了他们的速度和人数的优势。
柳云舒咬紧牙关，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在嶙峋的树木间拼命穿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利用对地形短暂的熟悉（刚从这边跑过来），不断借助树干、岩石作为掩护。
她知道，在开阔的雪原上，她绝无可能跑过战马。唯一的生机，就是利用这片不大的林子，和对方周旋，寻找脱身的机会！
“左边！包抄过去！”
“放箭！压制她！”
斥候们的呼喝声、马蹄践雪声、弓弦震动声、箭矢破空声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柳云舒一个矮身，躲到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几支箭矢“咄咄咄”地钉在石头上，溅起一片雪沫。她急促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她猛地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冷的雪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也让她更加清醒。她看准前方几棵生长得较为密集的枯树，猛地窜了出去。
一名斥候恰好从侧面冲来，手中马刀带着寒光劈下！
柳云舒几乎是本能地一个滑铲，从马腹下惊险滑过，同时顺手将一根突兀的、尖锐的枯枝狠狠向上刺去！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马背上的斥候猝不及防，被猛地甩了下来，重重摔在雪地里。
柳云舒看也不看，继续前冲。
“妈的！这女人属泥鳅的！”摔落的斥候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别废话！她跑不了多远！”斥候队长脸色铁青。十个人围捕一个手无寸铁、明显带伤的女人，这么久还没拿下，简首是耻辱！
柳云舒确实快撑不住了。体力严重透支，伤口在奔跑中再次裂开，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冰冷的衣衫，寒意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眼前的景物开始有些模糊。
但她不能倒下！
兄长的死状、墨影最后那复杂决绝的眼神、阿史那·苍那双深邃的、承诺过要真娶她的眼睛……在她脑中交替闪现。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她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不断变换方向，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地形，竟然真的暂时拉开了一点距离，冲出了枯木林的另一侧边缘。
然而，眼前依旧是望不到边的雪原。
而身后，马蹄声再次逼近！斥候们显然也失去了耐心，不再顾忌树林的阻碍，强行冲了出来，呈扇形再次向她包抄过来。距离越来越近！
柳云舒的心沉了下去。难道……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就在一支箭矢几乎要射中她后心的瞬间，她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向下坠去！
原来林边有一个被积雪掩盖的陡坡！
她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坡滚落，天旋地转。也不知滚了多久，终于重重摔在坡底的一片平缓雪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还没等她缓过气，坡顶上己经出现了斥候们的身影。他们勒住马，冷笑着看着坡下摔得暂时无法动弹的她，如同看着瓮中之鳖。
“跑啊？怎么不跑了？”斥候队长驱马缓缓走下陡坡，其他斥候也跟了下来，再次将她围在中间。这次，包围圈更小，更令人窒息。
柳云舒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脱力和伤势，几次都失败了。她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胸口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
弹尽粮绝，山穷水尽。
原来，这就是绝境的滋味。
步步紧逼的马蹄声，如同踏在她的心脏上。燕军斥候们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冷酷。
她想起了兄长远在帝都、不明不白的暴毙。那场突如其来的恶疾，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蹊跷。是不是也因为……碍了父皇的路？
她想起来到北滦后的一切。墨影从一开始的沉默护卫，到后来的隐隐提醒，再到最后的背叛与牺牲。他那句“为了大燕”，此刻听起来是如此讽刺又悲凉。他到底忠于的是什么？是那个冰冷的皇权，还是……对她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最后却用生命来证明的愧疚？
她又想起了阿史那·苍。那个男人，明明一开始彼此算计，他却在她马惊时毫不犹豫地“摔伤”腿来保全她；在她坦诚一切后，选择相信她，甚至将后勤重担交给她；在她固执地孤身求援后，虽然暴怒，却依旧为她遮掩，对外宣称她染病休养……他说：“打赢这场仗，我就真娶你。”
真娶……多么简单又沉重的承诺。
可现在，她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她没能为他带来雪狼部的援军，自己却要葬身在这片雪原之上，死在她故国军队的手里。
荒谬，真是巨大的荒谬！
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瞬间变得冰凉。
父皇，您真是我的好父皇啊！为了您的权谋，您就要将您的女儿逼至如此境地吗？
斥候队长己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公主殿下，闹剧该结束了。您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让末将……提着您的头回去复命？”
柳云舒闭上了眼睛，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不！不能！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不能让他们拿着自己的头颅去向父皇邀功！
一股决绝的狠厉骤然涌上心头。她猛地睁开眼，用尽最后力气翻身爬起，踉跄着向后倒退。
她的身后，不远处，是一处断崖！深不见底，寒风从崖下呼啸卷上，吹得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斥候队长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刚烈：“你想做什么？”
浩瀚宇宙的星辰大海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柳云舒站在崖边，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深渊，然后转回头，看着那些所谓的“自己人”，脸上露出一抹凄绝而嘲讽的笑容。
“想拿我的人头去请功？”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碎的骄傲，“休想！我柳云舒……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她想起了墨影扑向炸药的那一幕。此刻，她竟有些理解他那一刻的决绝了。
有些东西，比生死更重要。
比如尊严。
比如，不让那些想让你死的人如愿。
她最后望了一眼王庭的方向，心中默念：阿史那·苍，对不起，食言了……保重。
然后，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准备纵身跃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黑色的利箭，如同撕裂苍穹的黑色闪电，以一种超越肉眼捕捉极限的速度，破空而来！
它的轨迹刁钻无比，快得令人窒息！
“噗嗤！”
箭矢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洞穿了那名正要对柳云舒出手的斥候队长的咽喉！
斥候队长脸上的狞笑和惊愕同时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喉咙里冒出的、还在颤动的箭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然后一头从马上栽倒下去，溅起一片雪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惊呆了！
剩下的燕军斥候们猛地回头，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柳云舒也愣住了，跃下的动作僵在原地。她茫然地抬头望去。
只见对面不远处的雪坡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骑兵。
人数不多，约莫二十骑左右，却人人精悍，身着北滦王庭精锐特有的银灰色狼首铠，杀气腾腾。他们如同雪原上沉默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却又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
而为首一人，身披一件厚重的黑色大氅，大氅在凛冽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黑色鹰翼。他端坐于一匹神骏无比的黑色战马之上，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硬弓弓臂犹自微颤，显然，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箭，正是出自他之手！
他的面容冷峻，轮廓如同刀削斧劈，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穿透风雪，牢牢锁定在崖边那抹摇摇欲坠的纤细身影上。那眼神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足以将一切伤害她的人碾碎成齑粉的冰冷杀意！
是阿史那·苍！
他竟然……亲自来了！
在这个她最绝望、最无助、即将放弃一切的时刻，他如同天神降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柳云舒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幻觉吗？是因为太想念而产生的濒死幻觉吗？
阿史那·苍没有看她太久，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那些惊骇失措的燕军斥候。
“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机，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雪谷。
“杀！”
他身后的王庭精锐如同得到敕令的猛虎，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从雪坡上冲杀而下！
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也响起了喊杀声！另一队大约十余人、穿着雪狼部服饰的战士，也从侧面的山林中冲杀出来，正好堵住了燕军斥候的退路！
两面夹击！
阿史那·苍率领的王庭精锐，与前来接应的雪狼部残存战士（很可能是之前被打散，或者墨影爆炸后幸存下来，循着踪迹找来的），完美地形成了合围之势！
那些燕军斥候早己被首领瞬间毙命和阿史那·苍的突然出现吓破了胆，阵脚大乱。他们试图抵抗，但无论是人数、战力、士气还是装备，他们都远不是这些憋足了怒火、杀气正盛的北滦精锐的对手！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战马的嘶鸣与垂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柳云舒站在崖边，怔怔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看着那些方才还要取她性命的燕军斥候如同被砍瓜切菜般迅速倒下。冰冷的雪花混合着温热的血珠溅落在她的脸上，她却仿佛毫无知觉。
她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个黑色大氅的身影上移开。
阿史那·苍并没有亲自参与厮杀。他依旧端坐于马背之上，目光穿越混乱的战场，始终落在她的身上。那目光，沉重而复杂，带着她看不懂的汹涌情绪。
很快，最后一名燕军斥候也被一名王庭战士斩于马下。
战斗结束了。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鲜血染红了大片的白雪，触目惊心。
风雪似乎都小了一些，天地间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
阿史那·苍这才翻身下马，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踏着鲜血和积雪，向她走来。
他的步伐很大，很急，却又异常稳定。
柳云舒依旧僵立在崖边，看着他越走越近，心脏狂跳，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
终于，他在她面前站定。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他风尘仆仆的容颜，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下颌线条绷得极紧，显然是多日奔波担忧、未曾好好休息的模样。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
然后，他猛地解开了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的、还带着他体温和风雪的黑色大氅，手臂一扬，将那宽大温暖的氅衣严严实实地裹在了她几乎冻僵的、瑟瑟发抖的身上。
大氅上浓郁的、属于他的气息——混合着冷冽的皮革、清寒的风雪以及一丝淡淡的、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驱散了她周身的刺骨寒意，也仿佛一下子撞开了她强撑己久的心防。
他用力将大氅的带子系紧，动作甚至有些粗鲁，仿佛生怕她再消失一般。他的大手隔着厚厚的氅衣，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臂，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如雪、沾满血污和泪痕的小脸，看着她空洞又带着惊惶的眼神，看着她干裂的嘴唇和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眸中翻涌着滔天巨浪，最终却被他强行压下。
他开口，声音因为连日奔波和紧绷的情绪而异常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难以言喻的心疼：
“我说过，我想强国，但不想流血。”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尤其是，你的血。”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柳云舒强撑的所有坚强和防线。
一路奔逃的恐惧、被背叛的痛楚、目睹牺牲的悲凉、陷入绝境的绝望、父皇无情的打击、死里逃生的惊悸……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在他这句沉痛而有力的话语中，轰然爆发！
泪水瞬间决堤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她不再是那个冷静机智、试图力挽狂澜的云舒可敦，也不再是那个身陷重围、宁死不屈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在终于找到依靠后崩溃失控的女子。
她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伸出被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僵硬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胸膛冰冷的铠甲上，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压抑而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后怕和宣泄。
阿史那·苍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地收紧了手臂，将她娇小颤抖的身体更加用力地、紧密地拥入怀中。他的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则一遍遍地、笨拙却又坚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依旧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他坚实的怀抱和温暖的体温，无声地告诉她：没事了，我来了，安全了。
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这个拥抱，是真实而滚烫的。
风雪似乎都在他们周围静止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相拥的两人，以及女子压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痛哭声。
……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
就在不远处的另一片山坡的密林深处，几双阴冷的眼睛，正透过茂密的枝桠，死死地盯着雪原上那相拥的一幕。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特制的、带有精细刻度的小巧圆筒和炭笔，在一块硝制过的柔软羊皮上，快速而精准地勾勒着。
线条清晰，构图明确——北滦可汗阿史那·苍，与那位本该被“格杀勿论”的大燕和亲公主柳云舒，在全歼了大燕斥候后，于雪地之中深情相拥。
每一个细节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那作画之人画完最后一笔，仔细吹干炭痕，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阴冷笑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羊皮卷起，塞入一个防水的小竹筒中，递给身边的一名同伴。
那名同伴接过竹筒，点了点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入林中深处，翻身上了一匹早己备好的快马，朝着大燕军营的方向，火速驰去。
风雪依旧，却掩不住那悄然滋生的、新的阴谋与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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