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零点倒计时最后一秒，北城老钟楼发出沉闷的钟响，像是谁在夜色里轻轻阖上一本厚重的年鉴。
林星站在“夜航星Livehouse”楼顶，手里攥着一支银色冷焰火。火星迸溅的刹那，她抬头——整条银杏大道被金色落叶铺成一条燃烧的河。
周落穿着黑色卫衣，帽子反扣，正把最后一筐叶子撒向空中。风一吹，万千金片逆着路灯旋转，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江砚在楼下调音台，指尖推着推子，鼓声跟着钟声一起落下，心脏仿佛被重低音狠狠锤了一下。二
“准备——”
周落举起对讲机。
三束激光从楼顶射向夜空，交叉成一颗巨大的星。
鼓点加速，林星点燃冷焰火，沿着楼顶边缘奔跑，火星被风拉成一条长长的尾迹。
她在极光下画过闪电，在雪原里写过名字，此刻却只想把这条尾迹交给风——
交给十八岁那年，在天台等流星却只等到雨的自己。三
冷焰火熄灭的同时，江砚按下播放键。
新歌《烟火落处》的前奏是心跳采样——
“扑通、扑通”……
随后吉他切入，像有人把整片星空倒进了琴弦。
林星从消防梯冲下来，气喘吁吁闯进舞台侧幕。
江砚把麦克风递给她，两人隔着一束追光对视。
台下人海举起手机，闪光灯汇成新的银河。
副歌第一句，林星开口晚了半拍，于是干脆把歌词改成一句对白：
“江砚，我回来了。”
观众愣了半秒，随即尖叫掀翻屋顶。西
曲末，舞台大屏亮起——
是刚刚完成的《夜航星》第三联：
左联雪夜，中联极光，右联——
被金色落叶铺满，闪电尽头，两颗星之间多了一条用荧光颜料描出的“归帆”。
江砚在台上单膝点地，把一支油漆笔递给她：“终点该由你落款。”
林星蹲下身，在右下角写：
——“烟火落处，是归帆，也是我们。”五
演出结束，人群散进巷口。
三人拎着啤酒坐在银杏大道中央，落叶没过脚踝。
周落忽然说：“我们好像忘了一个人。”
她掏出手机，拨视频——
屏幕里出现叶至的脸，背景是南半球盛夏，阳光炽烈，他正抱着冲浪板。
“哟，跨年夜把我喊起来吃狗粮？”
林星把镜头对准身后那条金色长河：“给你留位置了，下一阵风，记得归航。”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风把落叶吹成星叶至笑出一口白牙：“春天我就回去，到时候换我点燃烟火。”六
凌晨两点，清洁车远远亮起黄灯。
他们索性把落叶扫成堆，在中间挖出一个空心圆，像小时候的土灶。
江砚往里扔了一张旧车票——
是三年前林星失约那班，他一首夹在钱包夹层。
火苗舔上来，车票卷曲成灰，火光照出他泛红的眼尾。
林星把右颊那抹早己干涸的荧光颜料轻轻刮下，撒进火里——
“极光完成了任务，该还给你。”
火焰猛地亮了一下，像回应。七
火渐熄时，周落从背包掏出一只铁盒。
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三百六十五片银杏叶，每片背面都写着日期与一句未寄出的话。
她随机抽出一张，念——
“5月18日，今天图书馆外的猫生了一窝崽，橘色的那只像你，凶巴巴却爱蹭人。”
林星笑到弯腰，眼泪砸进灰烬。
江砚拿起另一片：“12月31日，零点零分，林星在楼顶跑出一条星火，我录下了她心跳的频率，当鼓点。”
原来整首《烟火落处》的节拍，是她。八
天快亮了，火堆只剩一点暗红。
周落把铁盒递给林星：“剩下的叶子，由你写完。”
林星却转手塞给江砚：“我写前半句，你补后半句，首到春天叶至回来，我们再一起收尾。”
江砚挑眉：“那要是写不完？”
“写不完就留给下一阵风，”林星抬手，指向微亮的天际，“风会替我们续页。”九
东方既白，第一缕晨光落在银杏枝头，残余的叶子像被点燃的金箔，一片片往下掉。
江砚忽然伸手，接住其中一片，在叶脉最清晰的地方，用油漆笔写下——
未完
林星接过笔，在旁边续——
待续
周落举起叶片，对着初升的太阳：
“看，连叶子都学会留白了。”十
六点整，清洁车开始作业。
三人把灰烬踩散，各自揣着那片“未完待续”的叶子，逆着光往不同方向走——
江砚回Livehouse，把心跳采样存进新的工程；
周落去出版社，交出第一本图文集《落叶成星》；
林星背着那幅三联画，前往高铁站——
她答应给叶至的春天，还差最后一场写生。
风从巷口追上来，卷起他们刚踩过的灰烬，也卷起那片叶子上的光。
在无人看见的转角，三个字被阳光放大，投在斑驳的墙上——
未完待续——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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