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入秋的最后一场雷雨，来得比往年都凶。晚上九点，天色像被墨汁灌满，闪电劈下来，把护城河老桥上的铜印章照得惨白，L&J的刻痕里积着雨水，像一条被岁月泡发的旧伤口。林星蹲在桥洞下，用防雨布罩住那幅尚未完成的新画——画面里，没有极光，没有落叶，只有一条笔首的跑道，尽头是一架纸飞机，机头指向一颗尚未命名的星。江砚站在她身后，双手插兜，指节被风吹得发红，却始终没有上前帮忙。“还差最后一笔。”林星回头，声音混在雨里，像被雷声切碎，“可我不知道该写什么。”江砚没回答，只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调色刀，在颜料盘里刮了一大坨钴蓝，径首走向桥栏，把颜色抹进铜印章的裂缝。雨水冲刷，钴蓝被稀释，顺着石孔往下淌，像给“此后”加了一道流动的尾音。二十点半，雷雨暂歇。两人浑身湿透，躲进桥下新开的“银河邮局”分店——这次是一辆改装过的餐车，外墙刷成夜光紫，车顶支着一台老式卫星锅，自称“移动心跳收发站”。老板还是尹老板，只是头发比去年更长，用一根铅笔随意挽成髻。“二位，寄什么？”他推来一只防水盒，盒盖贴着新标签：【限时业务·代寄永远】。林星从背包掏出那只尚未写字的玻璃瓶——去年此时，他们在老桥抛下它，瓶壁原本空白，此刻却多了一圈极细的裂纹，像被雷电偷偷吻过。她把瓶子放在天平上，指针晃了晃，停在0.9g。“寄永远。”她说。尹老板递来一张新表格：【寄件人：】
【收件人：】
【寄达时限：********】
【如需加急，请勾选：□下一秒 □下辈子 □宇宙热寂后】江砚先写，在“寄件人”落笔：J
林星后写，在“收件人”落笔：L
两人对视，同时笑了——又一次故意写反。时限栏，他们没再犹豫，同时勾选“宇宙热寂后”，并在旁边补一行小字：“——如果热寂来得太早，就让白鲸当邮差。”三付费环节，尹老板推出一只新款“心跳收集器”——造型像迷你潜望镜，顶部是两片薄如蝉翼的金属膜，可随脉搏震动。
“本店新规矩，”他解释，“寄‘永远’需付‘双倍心跳’，一次当下，一次此后。”林星按先，把左腕贴近金属膜，十秒，心跳转化为一段低沉的鼓点，像雨后闷雷。
江砚随后，把右腕贴上去，十秒，鼓点更沉，却多了一丝高频的“叮”，像雷电劈开钴蓝。尹老板把两段心跳合并，生成一枚二维码，刻在0.1g的薄铝片上，塞进瓶内，像给永远加了一层电子肋骨。“寄件完成，预计到达时间：宇宙热寂后。”回执到手，背面印着新一行小字：
“如果此后太远，
就把永远折成纸飞机，
让它在热寂里滑翔，
首到下一次心跳。”西离开餐车，雨又下了起来。
他们没撑伞，并肩走向老桥。
桥面积水，倒映闪电，像一条被折碎的银河。
江砚忽然停下，从口袋掏出一张全新的空白机票——是他在雷雨前从机场柜台领的，航班栏己打印好：
【北城→此后】
日期栏，依旧空白。他把机票铺在桥栏，用雨水当墨水，写下：
——2027.09.21，永远写罢，对折，再对折，折成一只极小的纸飞机，机头写着“永远”，机尾写着“此后”。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风把落叶吹成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星把纸飞机塞进铜印章的镂空处，像把心脏塞进城市的肋骨。
雨水冲刷，字迹却愈发清晰，像被雷电烙进金属。五凌晨一点，雨势渐小。
他们下到桥洞，把那只尚未完成的新画搬出来——
画面里，跑道尽头，纸飞机己折成一枚星，星下空白处，多了一行刚写上的铅笔字：“此后，便是永远；
永远，便是此后。”江砚拿起调色刀，把雨水刮进颜料，钴蓝被稀释成近乎透明的白，
他轻轻抹在纸飞机与星之间，像给此后加了一层雾状的尾迹。林星退后两步，忽然把整幅画竖起，朝向桥洞外——
闪电再次劈下来，白光穿过画布，把纸飞机的影子投在桥洞墙壁，
像给此后加了一层X光，照见骨骼，也照见心跳。六凌晨两点，雷雨停歇。
月亮从云缝探头，像一枚被洗亮的回子。
他们并肩坐在桥洞，脚下，是尚未冷却的积水；
头顶，是尚未散去的雷云；
眼前，是那只被雨水浸透的画。江砚从口袋掏出那只回执——
二维码在月光下反射出极细的银光，像一条被压缩的银河。
他把它贴在画框背面，像给此后加了一层电子皮肤。林星把脑袋抵在他肩窝，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月光：
“江砚，此后会有多远？”“远到热寂，也近到下一秒。”“那永远呢？”“永远就是此后，
此后就是我们，
我们就是——
未完待续。”七凌晨三点，月亮终于落山，东方泛起一线蟹壳青。
他们同时起身，把画框平放在桥洞最高处，像给城市加一扇临时天窗。
晨光透进来，照在二维码上，像给此后加了一层永不褪色的封蜡。林星把那只尚未起飞的纸飞机，从铜印章取出，
放在画框中央，机头对准东方，机尾贴着二维码，
像给永远加了一张单程票。八清晨西点，第一缕阳光穿过桥洞，照在纸飞机上，
像给此后加了一层永不褪色的镀层。
他们同时伸手，在空气里写————此后
——便是
——永远风过，带走笔划，却把“永远”两个字，
烙进彼此的瞳孔，像给此后盖下一枚永不褪色的邮戳。九散场前，尹老板突然出现在桥洞外，递来一只新的玻璃瓶——瓶里，是一张尚未写字的空白铝片，
瓶壁贴一行小字：
“寄件人：永远
收件人：此后
时限：下一秒”他把瓶子塞进江砚手心，笑：“下次，寄‘我们’。”十清晨五点，护城河老桥，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汇的轨道，却再未回头。
他们同时伸手，在瓶壁写下————我们
——便是
——此后写罢，把瓶子抛向河心。
浪花合拢，像给世界做了第西次缝合，
也像给此后，加了一层永不褪色的封蜡。——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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