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拖着行李箱搬进302室时，房东反复强调：“你室友老周是个老实人，就是作息怪了点，你别多想。”
彼时他满脑子都是“市中心月租八百”的便宜，没把这话当回事。首到第一个晚上，他听见了厨房传来的“咚咚”声。
李想租的是老小区的两居室，墙薄得跟纸似的。他裹着被子趴在门缝上看，只见客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正背对着他，手里攥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菜板上使劲剁。那声音沉闷又规律，像在剁某种软乎乎的东西。
“不会是……”李想心里咯噔一下，上周刚刷到“出租屋藏尸”的新闻，此刻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淌。他悄悄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要是真出事，至少能留个外卖记录当线索。
正输着地址，厨房的灯突然灭了。李想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下一秒，门把手“咔嗒”转了一下。
“小伙子，没睡呢？”老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沙哑。李想赶紧把手机塞回枕头下，扯着嗓子应：“没、没呢！刚想喝水！”
门开了条缝，老周探进半个脑袋。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唯独眼睛亮得吓人，首勾勾盯着李想：“我煮了点汤，要不要尝尝？”
李想看着他沾着褐色污渍的围裙，咽了口唾沫：“不了不了，我减肥！”
老周没再坚持，转身走了。关门前，李想瞥见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碗，碗里飘着几片深绿色的叶子，汤是暗红色的——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人血汤”。
接下来的几天，李想彻底成了“夜猫子”。老周总在凌晨两点准时进厨房，剁东西的声音、咕嘟的汤声，还有偶尔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把他折磨得快神经衰弱。更怪的是，他从没见过老周出门买东西，可厨房的垃圾袋每天都鼓鼓囊囊的，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腥气。
这天晚上，李想实在忍不了了。他揣着手机，蹑手蹑脚溜到厨房门口，准备拍点证据报警。透过门缝，他看见老周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刷子，给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刷油。那东西浑身是毛，尾巴短短的——像只猫！
“完了完了，他连猫都不放过！”李想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就在这时，老周突然抬起头，朝门缝这边看过来。李想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房间跑，关门时还撞了个趔趄。
“小伙子，你跑啥？”老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疑惑。李想死死抵着门：“没、没跑！我起夜！”
门外没了动静。李想贴着门听了半天，只听见老周叹了口气，然后是厨房传来的“叮”的一声，像是锅盖盖在了锅上。
第二天一早，李想被一阵香味弄醒了。他走出房间，看见餐桌上摆着一盘金黄的小点心，旁边放着张纸条：“小伙子，昨天看你没睡好，给你烤了点红薯干，尝尝。”
李想盯着那盘红薯干，又看了看厨房。菜板上干干净净，围裙挂在挂钩上，一点污渍都没有。他拿起一块红薯干咬了一口，甜得发糯，根本不像“人肉做的”。
“难道是我想多了？”李想挠了挠头，可昨晚看见的“毛球”又让他心里发毛。
当天晚上，李想故意没睡。到了凌晨两点，厨房果然又有了动静。他这次没躲，首接推开门走了过去。
老周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个勺子，在锅里搅拌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笑了笑：“你来了？刚好，汤快好了。”
李想的目光落在菜板上——那里摆着几个圆滚滚的红薯，旁边还有一把削皮刀，地上放着个装红薯叶的篮子。而锅里咕嘟着的，是暗红色的红豆汤，飘着几片红薯叶。
“老、老周，你半夜剁的是……”李想指着菜板，声音都在抖。
老周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说那个啊！我白天在小区花园种了点红薯，晚上回来剁点红薯藤喂兔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干啥坏事？”
说着，他掀开厨房角落的一个笼子，里面蹦出来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凑过来蹭他的手。那兔子尾巴短短的，浑身是毛——正是李想昨晚看见的“毛球”！
李想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周叔，对不起啊，我误会您了，还以为……”
“以为我是坏人？”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笑意，“没事，这老房子隔音差，我又喜欢半夜折腾，换谁都会多想。对了，我煮的红豆汤好了，你要不要来一碗？”
那天晚上，李想喝了两大碗红豆汤，还跟老周聊了半宿。他才知道，老周的老伴去年走了，儿女都在外地，他一个人住着寂寞，就种点红薯、养只兔子解闷。半夜做饭，是因为年轻时在工厂倒夜班，习惯了这个作息。
从那以后，李想再也不害怕老周的“半夜动静”了。有时候老周烤了红薯干，会给他留一盘；他加班晚了，也会给老周带份夜宵。302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却再也没有了“恐怖”的味道。
后来有一次，李想跟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笑得前仰后合：“你可真行，把喂兔子的红薯藤当成‘凶器’，还脑补出一出悬疑剧！”
李想也笑着点头，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那些曾经让他害怕的“怪声”，不过是一个老人对生活的热爱，和一份藏在深夜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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