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梅的手指死死攥着离婚协议书，指甲抠进纸张里，留下深深的凹痕。她抬头看向张建军，眼睛瞪得极大，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张建军！你疯了？！”声音尖利得刺破夜空，“就因为这点事你要离婚？”
她挥舞着协议书，纸张哗啦作响：“我们五年的感情！语桐还这么小！你就这么轻易说离就离？”
语桐被妈妈的尖叫声吓到，又开始抽泣。小身子一抖一抖，像风中落叶。
张建军弯腰抱起女儿，动作很轻。他拍着孩子的背，目光却始终落在李红梅身上。
“五年。”他重复这个词，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李红梅激动地上前一步：“我怎么不知道？我天天在外辛苦工作......”
“是啊，你辛苦。”他打断她，眼神冷下来，“辛苦到半夜回家，辛苦到周末加班，辛苦到......”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辛苦到穿我设计的婚纱，和别人拍结婚照。”
语桐突然小声说：“妈妈骗人......”孩子把脸埋进爸爸脖子，不敢看妈妈。
李红梅脸色煞白：“那是因为......因为工作......”
“工作？”张建军忽然笑了，“需要穿婚纱的工作？需要深夜聊日料的工作？需要把手帕借给别人的工作？”
每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李红梅踉跄着后退，高跟鞋踩在破碎的蛋糕上。
王浩试图扶她，被她狠狠推开。她盯着张建军，眼泪突然涌出来：“你就因为这些怀疑我？”
“不是怀疑。”张建军平静地说，“是确认。”
他调整了下抱女儿的姿势，语桐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衣领。
“李红梅，我不是因为今天这几张婚纱照要离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字字清晰，“是我累了。不想再自欺欺人地过日子了。”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疲惫的眉眼：“这五年，我受够了。”
李红梅猛地摇头：“我不离！我不同意！”
她突然扑过来想抢女儿，语桐吓得尖叫起来。
“妈妈不要！”孩子哭喊着往爸爸怀里躲。
张建军侧身护住女儿，眼神彻底冷下来：“别碰孩子。”
三个字像冰锥，刺得李红梅僵在原地。她看着女儿恐惧的眼神，手指慢慢垂落。
“建军......”她声音突然软下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试图去拉他的手，被他避开。
“回家再说好不好？”她哽咽着，“语桐吓坏了......”
张建军低头看看女儿。孩子哭得打嗝，小脸通红。
“家？”他轻轻摇头，“哪里还有家？”
警车还停在路边，警察走过来：“需要帮忙调解吗？”
张建军摇头：“不必了。”
他最后看了李红梅一眼。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女人，此刻陌生得可怕。
“律师会联系你。”他说完，抱着女儿走向出租车。
李红梅想追，被警察拦住：“女士，请冷静。”
王浩在一旁打电话，语气焦急：“对，突发状况......拍摄取消......”
所有这些声音都模糊成背景噪音。张建军坐进出租车，轻轻关上门。
语桐趴在后窗玻璃上，小手拍打着：“妈妈......”
车窗外，李红梅瘫坐在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转角。
出租车里很安静，只有语桐压抑的抽泣声。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默默递来纸巾。
张建军轻轻擦着女儿的脸，哼起那首她最喜欢的摇篮曲。声音沙哑，却异常温柔。
语桐渐渐停止哭泣，大眼睛望着爸爸：“爸爸，我们要去哪？”
“去爷爷奶奶家。”他亲亲她的额头，“桐桐睡一会儿好不好？”
孩子点点头，小手还抓着他的手指。像是怕一松开，爸爸也会消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他首接关机，世界顿时清净。
窗外掠过熟悉的街景，那些曾经和李红梅一起走过的地方。甜品店，电影院，儿童乐园......
每一个地方都在提醒他，这五年不过是一场幻梦。
语桐终于睡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轻轻调整姿势，让孩子睡得更舒服。
出租车停在老小区门口。他付钱时司机忍不住说：“兄弟，想开点。”
他点点头，抱着女儿下车。楼道灯应声而亮，照见门把手上积着的薄灰。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嗒一声，门开了。
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灰尘和回忆的味道。他把女儿轻轻放在沙发上，盖好外套。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条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建军，我们谈谈。”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首接删除，拉黑号码。
走到窗边，他看向来时的路。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李红梅没有追来。也许还在和王浩收拾残局，也许在想办法解释。
都不重要了。
他拉上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黑暗中，他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
“晚安。”他低声说，像在对过去告别。
窗外风声呜咽，像某个女人破碎的哭泣。但他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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