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起离婚协议书的边角,纸张哗啦作响。张建军的手按在协议书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目光扫过李红梅惨白的脸,王浩惊慌的表情,最后落在语桐泪湿的小脸上。
“我不是今天才起疑的。”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李红梅的嘴唇颤抖着,婚纱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那份协议书,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你......你早就准备了?”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张建军没有回答。他从公文包里取出钢笔,动作缓慢而坚定。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语桐小声抽泣:“爸爸不要......”
他停下笔,轻轻擦去女儿的眼泪:“桐桐乖,爸爸在。”
王浩突然上前一步:“张哥你这是何必?都是误会......”
“误会?”张建军抬眼看他,眼神冷得像冰,“需要我调小区监控吗?看看你上周三几点离开的?”
李红梅猛地抽气,手指攥紧婚纱。
王浩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后退半步。
张建军继续写字,笔尖稳得惊人。每写一个字,李红梅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抚养权归我。”他最后签下名字,把协议书推到她面前,“晨光小区的老房子归我,其他都给你。”
李红梅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我不要!建军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他平静地问,“解释你怎么穿着我设计的婚纱,和他拍结婚照?”
语桐突然挣扎下地,扑到妈妈身边:“妈妈不要离婚......”
李红梅抱住女儿,眼泪滴在孩子头发上:“不离,妈妈不离......”
张建军看着相拥的母女,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律师联系方式在最后一页。”他收起笔,“财产分割细节可以再谈。”
王浩突然插话:“李总监,这明显是早有预谋......”
“预谋?”张建军轻笑一声,“预谋戴绿帽吗?”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连语桐都停止哭泣,茫然地看着大人们。
李红梅突然激动起来:“我没有!建军你相信我......”
“相信你?”他指着她身上的婚纱,“还是相信我的眼睛?”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可能是路过,也可能有人报了警。
王浩开始不安地踱步:“要不先回去?这事从长计议......”
“没必要。”张建军抱起语桐,“明天我会搬去老房子。”
李红梅死死拉住他的衣角:“五年感情你说离就离?”
“五年。”他重复这个词,声音里满是疲惫,“我累了。”
语桐突然小声问:“爸爸,我们不要妈妈了吗?”
他亲亲女儿的额头:“妈妈永远是你妈妈。”
警车果然停在路边。两个警察下车走来:“有人报警说这里纠纷?”
王浩急忙上前:“误会,都是误会......”
张建军平静地出示身份证:“家庭事务,正在处理。”
警察看了眼婚纱照现场,又看看协议书,了然点头:“需要协助吗?”
“不用。”张建军收起协议,“结束了。”
李红梅突然歇斯底里:“没结束!我不同意离婚!”
警察皱眉:“女士,请控制情绪。”
王浩试图拉她,被她狠狠推开。婚纱裙摆撕拉一声裂开道口子。
张建军最后看她一眼:“保重。”
说完抱起女儿走向出租车。语桐扒着车窗哭喊妈妈,他轻轻捂住她的眼睛。
后视镜里,李红梅瘫坐在路边,王浩在一旁手足无措。警察正在询问什么。
出租车启动时,他看见她把协议书撕得粉碎。纸屑在夜风中飞舞,像场苍白的雪。
“爸爸,”语桐哽咽着问,“我们去哪?”
他抱紧女儿:“回家。”
车驶过婚纱馆,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洁白婚纱。他想起五年前,李红梅穿着婚纱奔向他的样子。
那时她眼里只有他。
手机震动,收到新消息。是李红梅发来的:“求你回来谈谈。”
他没有回复,首接关机。
窗外城市灯火流转,映在女儿泪湿的脸上。他轻轻哼起摇篮曲,声音沙哑。
语桐渐渐睡着,小手还抓着他的衣角。像抓住最后的依靠。
出租车停在老小区门口。他抱着女儿下车,抬头看向那扇熟悉的窗户。
五年了。他以为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
楼道灯应声而亮,照见门把手上积着的薄灰。他摸出钥匙,插进锁孔。
咔嗒。门开了。陈年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把女儿轻轻放在沙发上,盖好外套。然后走到窗边,看向来时的路。
没有人跟来。只有夜风卷着碎纸屑,在路灯下打转。
他掏出手机开机,几十条未读消息涌进来。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我知道错了。”
没有回复。他拉上窗帘,隔绝了所有光线。
黑暗中,他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孩子睡得不安稳,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晚安。”他低声说,像在对过去告别。
窗外,最后一片协议书碎屑被风卷起,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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