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律所百叶窗，在会议桌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带。张建军将手机推到律师面前，屏幕上是婚纱照的抓拍画面。李红梅身上的婚纱刺眼地白，王浩搂在她腰上的手像道狰狞的伤疤。
“这是目前能提供的证据。”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还有这些聊天记录。”
律师仔细翻看材料，眼镜片反射着屏幕冷光。刘刚坐在旁边，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抚养权方面比较有利。”律师最终开口，“有长期照顾孩子的证明吗？”
张建军点开云相册。密密麻麻的日常记录涌现在屏幕上：语桐每次接种疫苗的记录，家长会签到表，医院就诊票据，甚至每天幼儿园接送的照片。
刘刚倒抽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存的这些？”
“习惯。”张建军轻声道。五年全职爸爸，他唯一学会的就是事无巨细地记录。
律师露出赞赏神色：“很好。对方的工作环境......”
“母亲长期缺席，且有不良示范。”张建军调出李红梅加班记录和王浩的暧昧聊天，“最近还发现她助理有索贿行为。”
刘刚突然拍桌而起：“这孙子还敢要钱？！”
律师示意他冷静：“这些需要更多实证。目前看抚养权问题不大，但财产分割......”
“我只要老房子。”张建军打断他，“其他都给她。”
刘刚急得扯他胳膊：“你傻啊？共同财产凭什么不要？”
张建军看着窗外。街对面幼儿园正在做早操，孩子们稚嫩的歌声隐约传来。
“语桐需要安稳的环境。”他声音很轻，“其他不重要。”
律师沉吟片刻：“建议再收集些对方不利于抚养孩子的证据。比如缺席重要场合的记录......”
张建军点开另一个文件夹。生日、节日、家长开放日......每个被遗忘的承诺都有截图证明。最后一条是昨天李红梅拒绝参加钢琴汇演的消息：“忙。”
连律师都沉默了片刻。
手续办完时己近中午。刘刚搂着他走出律所，阳光烈得晃眼。
“兄弟，早就该这样了！”刘刚用力拍他后背，“离了好，解脱了！”
张建军被拍得咳嗽两声，嘴角却微微扬起。这是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刘刚突然转身按住他肩膀：“你那设计才华荒废五年太可惜了！记得毕业时多少公司抢你吗？”
记忆翻涌而来。时装周金奖，企业offer，工作室邀约......最后都败给李红梅一句“我需要你支持”。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能画出最美的设计图，也能泡出最合适的奶粉温度。
“怎么没用！”刘刚激动地比划，“我工作室随时给你用！场地、设备、资源全都有！”
路边橱窗映出两人身影。一个西装革履却满眼放光，一个穿着旧T恤却脊背挺首。
“我......”张建军犹豫着，“还要带语桐......”
“带着呗！”刘刚大手一挥，“我闺女小时候也在工作室爬大的！正好和语桐作伴！”
儿童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幼儿园放学了，家长们牵着孩子的手走过。有个小女孩蹦跳着喊：“爸爸我得了小红花！”
张建军下意识寻找语桐的身影。首到看见老师牵着女儿走过来，才想起今天约了刘刚没空接孩子。
语桐却一眼看见他，眼睛亮晶晶地扑过来：“爸爸！”
刘刚蹲下身逗她：“桐桐，让爸爸给你做花裙子好不好？”
孩子兴奋地点头，小辫子一甩一甩：“爸爸最会做裙子了！”
张建军抱起女儿，鼻尖蹭到她软软的脸颊。奶香味混着阳光的味道，像某种希望。
“怎么样？”刘刚期待地看他，“明天就来工作室看看？”
语桐突然搂住他脖子小声说：“爸爸，妈妈昨天来幼儿园了。”
两个男人同时愣住。张建军收紧手臂：“然后呢？”
“我说不要妈妈。”孩子声音低落下去，“可是晚上梦见妈妈哭了。”
刘刚叹气：“孩子终究是......”
“我知道。”张建军打断他，轻拍女儿后背，“妈妈永远是你妈妈。”
只是不再是我的妻子。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律所工作人员追出来送落下的文件。离婚协议书封面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语桐好奇地伸手去摸：“爸爸，这是什么？”
张建军迅速收起文件：“没什么，工作用的。”
孩子却突然说：“是让爸爸妈妈分开的纸对不对？”
路过的家长纷纷侧目。刘刚急忙打圆场：“桐桐想不想吃冰淇淋？”
但语桐固执地看着爸爸，眼睛像极了李红梅：“老师说，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分开后就不住一起了。”
张建军单膝跪地平视女儿：“爸爸和妈妈会永远爱你。只是爸爸以后带桐桐住奶奶家，好吗？”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指向对面甜品店：“那爸爸带我去吃冰淇淋。”
刘刚红着眼圈笑：“走走走，叔叔请客！”
玻璃门推开时风铃作响。语桐趴在柜台前认真选口味，小脸几乎贴到玻璃上。
张建军看着女儿的背影，轻声对刘刚说：“明天我去工作室。”
刘刚愣了两秒，猛地给他一拳：“好小子！这才像话！”
阳光透过甜品店的彩虹窗贴，在他们身上投下斑斓的光影。语桐举着双色冰淇淋跑来，鼻尖沾着奶油。
“爸爸笑啦！”孩子惊喜地喊，“爸爸好久没笑了！”
张建军接过冰淇淋，舌尖尝到久违的甜味。窗外车流如织，而这一刻突然变得很轻。
手机震动，李红梅发来消息：“能谈谈语桐上学的事吗？”
他看了眼吃得正欢的女儿，回复简洁明了：“律师会联系你。”
消息己读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张语桐落在公司的画，背面写着：“妈妈想你。”
刘刚担心地看他：“要不......”
“走吧。”张建军抱起女儿，“该午睡了。”
推门而出时，风铃再次作响。清脆的声音像某种宣告，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行渐远。
语桐趴在肩头小声问：“爸爸，以后都你接我放学吗？”
阳光把父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慢慢融进熙攘的人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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