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散尽,叶兴蹲在院门口劈柴。斧刃落下时,木屑纷飞如蝶,沾在他青衫上的晨露被震得簌簌滚落。赤练抱着一筐草药从偏房出来,发间的青玉簪随着脚步轻晃,月白中衣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侧淡粉的伤疤——那是昨夜他替她涂药时,特意多看了几眼的印记。
“要帮忙吗?”她走到他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额角的汗。
叶兴抬头,见她眼里浮着层薄雾似的水光,与晨雾撞了个满怀。他笑着摇头:“不用,这柴劈完,中午给你炖山药汤。”
赤练抿了抿唇,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叶兴。”
“嗯?”
“昨夜…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柴堆上的晨露,“总让你照顾我。”
叶兴放下斧子,转身面对她。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尖:“你受伤时,可没说过麻烦。”
赤练的耳尖更红了,垂眼盯着他腰间的护身符——那是用星陨铁铸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光,与她颈间那枚他送的青玉坠子遥相呼应。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个小纸包,“这是我昨日在镇西药铺买的金疮药,说是对刀剑伤有奇效…你昨日挡龙爪时,肩胛骨那处伤…”
叶兴一怔,随即低头扯开衣领。肩胛处的伤口己经结痂,但边缘还泛着暗红,是前日替赤练挡龙爪时留下的。“无妨。”他说,“皮外伤,养几天就好。”
赤练却拧起眉头,伸手要解他衣带:“我看看。”
“不用——”
“要。”她固执地打断他,指尖触到他腰间的束带时,忽然顿住。院外传来脚步声,是蒙晴霜端着竹篮从外面回来,篮里装着刚摘的青菜,还沾着露水。
“晴霜。”赤练迅速缩回手,耳尖红得要滴血。
蒙晴霜将竹篮放在石桌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唇角微扬:“我买了糖蒸酥酪,阿木说想吃。叶兴,你去把灶上的陶瓮热一热?”
“好。”叶兴应了一声,起身时瞥见赤练怀里的药包——她根本没来得及放下。
午后,镇西的赌坊前围了一群人。金链子叼着烟杆,斜倚在门槛上,望着远处叶兴小院的方向首乐:“那姓叶的小子,昨日砍了龙尾巴,今日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旁边一个染着黄发的青年挤过来:“管他呢!金管事,您不是说…要让那小子好看?”
金链子吐了个烟圈,眯眼道:“急什么?李镇长昨日派人来问了,那小子的底细还没摸清。不过…”他掐灭烟杆,踹了脚脚边的破碗,“再过两日就是中秋祭典,镇长要在戏台办流水席,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黄发青年追问。
“到时候,”金链子扯了扯嘴角,“把那小子请去台上,当着全镇人的面,‘不小心’打翻他的酒碗——要是他敢发火,就说‘误会,误会’。要是他不发火…”他拍了拍黄发青年的肩,“你就说,‘叶大侠海量,再来一碗’。”
两人正说着,忽见叶兴从巷口过来。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悬着那枚星陨铁护身符,阳光照得护身符泛着青芒,比往日更显贵重。
“金管事。”叶兴停下脚步,语气平淡,“有事?”
金链子干笑两声,摸出个酒葫芦:“叶大侠,昨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特备了壶好酒赔罪。”
叶兴瞥了眼酒葫芦,没接:“不必。”
“哎——”金链子赔着笑,“叶大侠这是不给面子?小的可听说,今日镇长要在戏台摆宴,叶大侠要是去了,也能凑个热闹。”
叶兴眉头微蹙:“我与镇长不熟。”
“怎么会不熟?”金链子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您可是救了全镇人的命!镇长说,要把您请去府衙,封个‘镇安使’呢!”
“不必。”叶兴转身要走,金链子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叶大侠,就这么走了?小的还盼着跟您喝两盅呢!”
叶兴反手扣住他手腕,混沌真元悄然运转。金链子只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疼得首咧嘴:“叶…叶大侠,小的错了!松手!”
“松手可以。”叶兴盯着他,“但你刚才说的‘中秋祭典’,是什么由头?”
金链子疼得额头冒汗,忙道:“就…就是镇里的老规矩,每年中秋办流水席,百姓们凑钱买猪羊,祭拜河神…今年镇长说要办得热闹些,还请了戏班子。”
“哦?”叶兴松开手,“知道了。”
他转身离开时,金链子揉着发红的手腕,望着他的背影咬牙:“算你狠!”
傍晚,叶兴在院中摆了张矮桌,蒙晴霜正布菜。阿木蹲在旁边,捧着碗糖蒸酥酪吃得满脸都是。赤练坐在叶兴对面,目光落在他对面的空位上——那是她惯常坐的地方。
“今日镇西的赌坊,好像在商量什么。”蒙晴霜夹了块山药到叶兴碗里,“金链子那伙人,鬼鬼祟祟的。”
叶兴舀了口汤,点头:“我遇见了,他们在提中秋祭典的事。”
“中秋祭典?”赤练皱眉,“我以前在山上时,听师伯说过,有些地方的祭典,是为了镇压地脉。”
“地脉?”蒙晴霜一怔,“你是说…锁龙井的地脉?”
叶兴放下碗:“很可能。”他看向赤练,“你师伯可还提过什么?”
赤练摇头:“师伯只说,地脉若乱,必有大灾。还说…有些邪祟,会借祭典的由头苏醒。”
院外的天渐渐暗了。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是戏班的人来搭台了。阿木扒着院墙往外看,兴奋地喊:“姐姐,有猴子耍!”
蒙晴霜笑着摸他的头:“明日带你去看。”
叶兴望着院外的灯火,忽然开口:“明日,我们一起去戏台。”
“去戏台?”赤练愣住。
“嗯。”叶兴点头,“镇长既然要请我,我总得去看看。顺便…查查他们的底细。”
赤练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我和你一起去。”
蒙晴霜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唇角微扬:“好,我去做些点心带着。”
深夜,叶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窗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警觉地坐起,抄起枕边的剑。
“谁?”
门被轻轻推开,赤练裹着件外袍站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她刚从井边打了水,想给他送些凉水擦脸。
“我…我听见你翻身。”她走到床边,将水盆放下,“睡不着?”
叶兴放下剑,拉她坐在床沿:“嗯。”
“在想什么?”
“想锁龙井的祭坛,想李茂,想…黑煞帮。”叶兴握住她的手,“总觉得,中秋祭典那天,会有事发生。”
赤练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不怕。”
“不怕?”
“嗯。”她抬头看他,“你在,我就不怕。”
叶兴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窗外的蝉鸣渐弱,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混着夜风,飘进小院。
他望着怀里的人,忽然觉得,就算明日有刀山火海,只要她在身边,他也能扛过去。
尾声
第二日清晨,戏台的锣鼓声准时响起。叶兴、蒙晴霜、赤练站在人群中,望着台上的戏子唱念做打。阿木骑在叶兴脖子上,举着糖人,眼睛亮晶晶的。
李茂坐在最前排的太师椅上,望着叶兴的方向,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他身边的黑衣人凑过来,低声道:“帮主,叶兴果然来了。”
李茂眯起眼:“等戏唱到《镇龙记》那一段,就把供桌上的猪羊扔到他脚边——记住,要‘不小心’。”
黑衣人点头:“明白。”
台上,戏子正唱到“龙君震怒,地脉崩裂”,台下忽然一阵骚动。原来是供桌上的猪羊被碰倒了,滚到叶兴脚边。
“哎呀!”有人惊呼。
“是哪个不长眼的?”李茂沉着脸站起身。
叶兴弯腰捡起猪羊,抬头看向李茂,嘴角勾起一抹笑:“镇长,这猪羊…莫不是特意孝敬在下的?”
李茂的笑容僵在脸上。
台下,赤练望着叶兴的侧脸,指尖轻轻勾住蒙晴霜的衣袖。蒙晴霜回握住她,两人相视一笑。
远处,镇外的黑袍人望着戏台方向,嘴角缓缓勾起:“开始了。”
他身后的墙上,那张画着锁龙井的地图,突然泛起幽光。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中秋的月光下,悄然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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