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长老那句“很有摸鱼宗的风范”让林渊心情复杂。这到底是夸赞还是调侃？他这为了保命钻狗洞的行为，竟然歪打正着，符合了这宗门的核心精神？
孟景舟整理了一下略有破损的衣袍，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但看向林渊的眼神里多了些难以言喻的神色，似乎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把“逃跑”做得如此理首气壮且效率惊人。
苏软软则小脸微红，低着头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小声对林渊道：“林渊师兄，刚才……谢谢你拉我进去。”
“不客气，保命要紧。”林渊干笑两声。他现在只关心这没头没脑的考核到底还有几关。
云衍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又美滋滋地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前两关呢，算是看看你们的底子和本能。这最后一关嘛，简单，就聊聊天。”
聊天？林渊的警惕心瞬间拉满。前世无数血泪教训告诉他，老板说“简单聊聊”通常意味着“准备加班”，HR说“聊聊职业发展”很可能就是“你被优化了”。这修仙界的长老说“聊聊天”，指不定藏着什么坑。
周鼐不知从哪儿又摸出三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蒲团，随意丢在云衍的竹椅前。
“坐吧，别紧张。”云衍摆了摆手，自己先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午后闲谈。
三人依言坐下。林渊正襟危坐，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的问题和对策。苏软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乖巧，显得有些忐忑。孟景舟则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似乎对任何问题都成竹在胸。
云衍的目光最先落在苏软软身上，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小丫头，要是有一天，你发现宗门厨房里藏着一罐千年蜂王浆，吃了能让你修为大涨，但你明知那是宗门的重要资产，你会怎么做？”
苏软软“啊”了一声，显然没料到是这种问题。她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小脸一垮，老实回答：“我、我可能会忍不住偷偷舔一小口……就一小口！然后……然后就去主动找长老坦白，认罚……”声音越说越小，脸也红透了。
云衍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目光转向孟景舟。
“孟家的小子，假设你代表摸鱼宗与其他宗门谈判，争夺一处新发现的灵矿。对方实力远超我方，强硬手段毫无胜算。你会如何为宗门争取最大利益？”
孟景舟几乎没有思考，淡然开口：“示敌以弱，虚与委蛇。明面上让步，换取对方轻视，暗中收集其违规证据，联合其他受害小宗门，借势压人，或以部分开采权引入第三方制衡，乱中取利。最终目标非独占，而是确保我宗获得稳定且可持续的份额。”
他的回答条理清晰，冷静理智，充满了世家子弟特有的权衡与算计，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感。
云衍听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手指在竹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渊身上。
林渊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来了！
云衍看着他，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出了那个看似最简单，却又可能最致命的问题：
“林渊，若你在外历练，偶然得到一件足以引起修真界轰动的绝世重宝，此宝对你自身修行亦有大用。你会如何处置？是秘而不宣，据为己有？还是……上交宗门？”
来了！经典的上交难题！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问题看似考验忠诚，实则暗藏杀机。回答“毫不犹豫上交”显得虚伪，且不符合修仙界资源争夺的残酷现实；回答“当然自己留下”则显得自私自利，缺乏对宗门的归属感。
怎么答都是错！
【警告！问题涉及核心价值观判定！】系统的声音尖锐响起，【回答需谨慎！可能首接影响考核结果及后续任务发布！】
压力倍增！
林渊感觉额头有些冒汗。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云衍，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看你怎么编”。
电光石火间，林渊把心一横，决定放弃虚伪的表演，拿出前世对付老板画饼和职场PUA的那套“务实”逻辑。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真诚又略带算计的笑容：
“上交？长老您说笑了，这么宝贵的东西，当然得先好好利用起来啊！”
此话一出，云衍的眼睛微微眯起。旁边的周鼐打了个哈欠，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孟景舟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鄙夷。苏软软则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
林渊话锋立刻一转，语气变得循循善诱，仿佛在给云衍分析项目利弊：“长老您先别急，听我给您分析分析。这重宝首接上交，对宗门来说，不就是多了一件镇宗之宝嘛，好看是好看，但除了充门面，实际效益一时半会儿体现不出来，说不定还惹来一堆眼红的麻烦，得不偿失啊！”
他越说越顺，前世给投资人画大饼……呃，是做项目规划的感觉回来了：“但如果我们换种思路呢？比方说，这东西要是能租借出去？或者搞个限量参悟名额，对外拍卖？再或者，以此为噱头，吸引其他宗门的人才、资源来跟我们合作开发衍生项目？”
“这样一来，死宝就变成了活资源！不仅能给宗门带来源源不断的灵石收入，还能扩大影响力，形成良性循环！等咱们把它的价值榨干……呃，是充分利用完毕之后，再把它放进藏宝阁里镇着，它不更香吗？这才是可持续性的宗门发展之道啊长老！”
林渊说完，一脸“您看我这方案是不是特别靠谱”的表情看着云衍。
现场一片寂静。
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周鼐的哈欠打了一半，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孟景舟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看着林渊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疯子。把绝世重宝拿去出租？拍卖参悟名额？这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苏软软己经完全懵了，小脑袋瓜似乎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商业模式”。
云衍长老也愣住了。他端着紫砂壶，忘了喝，脸上的懒散和睡意第一次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盯着林渊，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小子。
几秒钟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大笑声猛然爆发出来，云衍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竹椅上翻下去，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出、出租？！哈哈哈！拍卖参悟名额？！可持续性发展？！哈哈哈！好！好小子！真有你的！”他一边笑一边用力拍着竹椅的扶手，“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能把中饱私囊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么……这么为宗门着想！人才！你真是个天才！”
林渊被他笑得心里发毛，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干笑着站在原地。
笑了好一阵，云衍才勉强止住，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上下打量着林渊，那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赏和……发现宝贝的惊喜。
“行！这第三关，你过了！”云衍一锤定音，语气痛快无比，“不仅过了，还是满分通过！小子，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思路……清奇！太清奇了！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他满意地连连点头，之前的困倦一扫而空，显得精神焕发。
“恭喜你们三个，”云衍站起身，目光扫过三人，“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摸鱼宗的外门弟子了！”
这就……通过了？林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那一通胡扯，居然不仅没惹怒长老，反而拿到了满分？
孟景舟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苏软软则松了口气，露出开心的笑容。
云衍心情大好，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三块淡蓝色的、温润的玉牌，随手抛给他们每人一块。
玉牌入手微凉，上面刻着云纹和一个“鱼”字图案，背面则刻着他们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身份玉牌，也是宗门福利的凭证。每月可凭它去庶务堂领五块下品灵石和一瓶基础聚气丹。”云衍解释道，“至于住处嘛……周鼐！”
“在！”周鼐一个激灵，终于彻底清醒。
“带他们去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剩下的规矩，你跟他们讲讲。”云衍吩咐完，又打了个哈欠，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着山上走去，仿佛刚才那个笑得毫无形象的人不是他。
“三位师弟师妹，跟我来吧！”周鼐热情地招呼道，率先向前走去。
林渊三人跟上，沿着一条清幽的石板路，走向山腰处一片掩映在林木中的院落。沿途能看到一些其他的院落，但都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气。
“咱们摸鱼宗人丁不旺，外门弟子加上你们，也就十来个，所以住处都挺宽敞。”周鼐一边走一边介绍，“那边是膳堂，那边是传功阁……不过传功长老经常闭关，啥时候能碰上讲课看缘分。那边是庶务堂，领灵石丹药都去那儿……”
很快，周鼐指着相邻的三个小院：“喏，这三个院子还空着，你们自己挑吧。里面基本生活用具都有，首接住进去就行。”
院子看起来确实不错，清静雅致。
周鼐又简单交代了几句诸如“不得私自斗殴”、“不得破坏公物”之类的基本门规，便打着哈欠告辞了，临走前还嘟囔着要回去补个回笼觉。
终于……安顿下来了。
林渊站在属于自己的小院门前，看着手中那枚代表着新身份的青岚玉牌，心情复杂。历经波折，总算暂时有了个落脚点，暂时不用担心被系统电击，也暂时不用担心混沌灵根立刻爆炸。
虽然这个宗门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不靠谱的气息，但似乎……还挺适合他这种麻烦缠身的人？
他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但干净整洁，一间正房，一间厢房，角落里还有一棵老槐树，洒下满地荫凉。
他走进正房，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却齐全，木床、桌椅、柜子，一尘不染，仿佛经常有人打扫。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样式古朴的青铜香炉，炉中插着三根细长的、尚未点燃的暗紫色线香。
香炉旁边，放着一枚薄薄的玉简。
林渊好奇地拿起玉简，触手冰凉。他尝试着将自己的微末灵力注入其中。
玉简微微一亮，一行文字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新弟子入门指引：入夜后，点燃‘安神香’，可助眠，可静心，可于梦中感知宗门传承。】
安神香？梦中感知宗门传承？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入门仪式？
林渊拿起一根那所谓的“安神香”，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有些奇异的甜香钻入鼻腔。
看着手中这支来历不明、功效诡异的香，林渊心里刚刚落下的石头，又悄悄地悬了起来。
这摸鱼宗，连发个福利都这么别具一格吗？
今夜，这香……点还是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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