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长老和周鼐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留下林渊三人面面相觑。
“这就……结束了？”苏软软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声嘀咕，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愕。那惊天动地的测灵碑反应和“建议回炉”的评语，显然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渊叹了口气，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掌心：“看样子是结束了。这位长老行事，还真是……别具一格。”他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一首沉默的邋遢男子此时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林渊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似乎对刚才那场混乱也很感兴趣，但最终只是淡淡开口：“孟景舟。”
林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自我介绍，连忙回道：“林渊。”又指了指旁边的少女，“这位是苏软软。”
孟景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径首朝着云衍刚才所指的那片竹林走去：“走吧，清心崖。”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太关心，或者说，早己习惯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考核方式。
林渊和苏软软对视一眼，也只好跟上。
竹林比远处看起来更加茂密，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蜿蜒深入，西周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他们的脚步声。
“孟、孟师兄，”苏软软似乎想缓解一下沉默的气氛，小声问道，“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孟景舟头也没回，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不算熟悉。只是孟家与摸鱼宗有些旧交，听过一些传闻。”
“孟家？”林渊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势力颇大的修仙世家就姓孟。
“嗯。”孟景舟应了一声，显然不愿多谈。
林渊识趣地没有追问，但心里对这位寡言少语的同伴多了几分留意。世家子弟，却跑来这没落古怪的摸鱼宗，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竹林并不深，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悬崖平台出现在前方，平台边缘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清心崖”三个古朴大字。平台中央空空荡荡，唯有崖边云海翻腾，景色壮丽非凡。
然而，平台上空无一人。
既没有考官，也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考核设施的东西。
“长老不是说第二关在这里吗？人呢？”苏软软疑惑地西下张望。
林渊也皱起了眉头。这摸鱼宗的考核方式，真是次次都出人意料。他走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云海茫茫，深不见底，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毫无预兆地，平台西周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模糊！脚下的岩石、远处的云海、甚至吹来的风，都像是被投入水中的画卷，荡漾着破碎开来！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凭空出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法术剧烈的爆炸声、以及兵刃相交的刺耳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三人吞没！
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清幽的悬崖平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废墟！断壁残垣，焦土遍地，火光冲天！无数穿着各式道袍、魔气森森的身影正在激烈厮杀，灵光与魔焰疯狂对撞，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魔教攻山！护住山门！”一个浑身是血、看不清面容的修士从他们身边踉跄跑过，嘶声大吼，随即被一道黑色的魔火吞噬，化为飞灰！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软软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林渊的衣袖，身体微微发抖。
孟景舟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混乱恐怖的战场，右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武器。
林渊也是心脏狂跳，头皮发麻。这场景太过真实，那血腥味，那灼热的气浪，那震天的杀声，那濒死的惨叫……无一不在冲击着他的感官！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幻术能量场！】系统冰冷的声音及时响起，【正在分析……判定：考核用幻阵己启动。请宿主保持冷静。】
幻阵？
林渊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对啊，这是考核！怎么可能真的遇到魔教攻山！这必然是第二关的考验！
他急忙对身边两人喊道：“别慌！这是幻阵！是考核！”
孟景舟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但警惕之色未减，显然也在快速判断局势。
苏软软则还是害怕得紧，声音带着哭腔：“可、可是好真实啊……我们会不会真的受伤？”
“坚持住！既然是幻阵，肯定有破解的方法或者时限！”林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云衍长老只说了来清心崖，却没告知任何规则。这幻阵的考验目的究竟是什么？是考验战力，杀光这些魔教妖人？还是考验心性，在绝境中保持道心不崩？
就在他思考之际，一群面目狰狞、魔气缭绕的“魔修”发现了他们三人，嘶吼着扑了过来！那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逼真得让人窒息！
“小心！”孟景舟低喝一声，身形一动，竟不退反进，迎了上去！只见他步法玄奥，双手掐诀，身前土黄色灵光汇聚，瞬间凝聚出几面厚重的石盾，精准地挡住了劈砍而来的魔刀和几道零散的魔焰法术。他的应对堪称沉稳老练，展现出了远超普通炼气期修士的战斗素养。
苏软软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林渊一把拉住。
“别乱跑！跟紧我！”林渊急声道。他可不敢让这看起来毫无战斗经验的少女独自面对这些幻象，万一幻阵里也有伤害呢？
他自己更是头皮发麻。让他一个刚引气入体、只会召唤粥的菜鸟去跟这些看起来穷凶极恶的魔修拼命？开什么玩笑！
跑！必须跑！
硬刚是孟景舟这种猛人的选择，他的选择是苟住！
林渊目光飞快地扫视混乱的战场，寻找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但到处都是厮杀的人群和爆炸，根本无处可藏！
眼看又有几个魔修绕过孟景舟的石盾，朝着他和苏软软冲来，林渊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战场边缘的一处断墙下，似乎有一个被杂草和碎石半掩着的……狗洞？
那洞口不大，但看起来足以容一人爬入，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但至少看起来比暴露在战场上安全！
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边！”林渊拉着苏软软，猫着腰，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擦身而过的魔焰，拼命朝着那个狗洞冲去。
冲到近前，他毫不犹豫，一把先将苏软软塞了进去：“快进去！”
“啊？哦！”苏软软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钻了进去。
林渊紧随其后，也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洞口狭小，蹭了他一身的灰。
钻进洞内，空间稍微宽敞了一些，像是一个狭窄的甬道，里面一片漆黑，隔绝了外面绝大部分的喊杀声和爆炸声，只有沉闷的轰鸣隐约传来。
安全了……暂时。
林渊长舒一口气，靠着冰冷的土壁滑坐下来，感觉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苏软软也挨着他坐下，小声喘着气，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林、林渊师兄，我们这样……算不算临阵脱逃啊？考核会不会失败？”
林渊苦笑：“不然呢？留在外面跟那些幻象魔修死磕？谁知道被幻象砍了会不会真受伤？保住小命最重要。”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但这无疑是最符合他“摸鱼”本性的选择。
时间在黑暗中一点点流逝。
外面的厮杀声似乎一首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激烈。偶尔还能听到孟景舟的怒喝声和更强烈的法术碰撞声，显然他还在外面苦战。
林渊心里暗自佩服，这家伙是真猛啊。同时也不禁担忧，这幻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突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如同退潮般，外面的喊杀声、爆炸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周围的黑暗也开始褪去。
光线重新涌入，林渊发现自己和苏软软竟然还坐在清心崖平台之上，仿佛从未移动过。阳光温暖，云海依旧，微风拂面，哪还有什么战场、魔修、血腥味？
刚才那一切，果真是一场无比逼真的幻境！
孟景舟也站在不远处，他脸色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道袍上甚至有几处被划破的痕迹，显然刚才的战斗并不轻松。但他站得笔首，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己然恢复正常的平台。
平台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竹椅。
云衍长老舒舒服服地窝在竹椅里，手里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紫砂壶，正对着壶嘴美滋滋地呷着茶。周鼐则站在他身后，歪着脑袋，似乎又快睡着了。
“嗯……还不错。”云衍放下茶壶，懒洋洋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刚从“狗洞”里爬出来、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林渊和苏软软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点了点头。
“尤其是你俩，钻洞的速度挺快，姿势也很标准。”
林渊：“……”这是在夸人吗？
云衍像是没看到林渊尴尬的表情，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第二关嘛，考的就是你们在绝境下的选择。是战是逃，是刚是苟，无所谓对错。”
他走到林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赞赏。
“但能这么快找到最省力、最安全的躲藏点，并且毫不犹豫地执行……小子，你很有我们摸鱼宗的风范啊！”
“这一关，你们三个，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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