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棍摊开张头几天的红火劲儿，像一针鸡血打进了陈家人身上。陈建国走路带风，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绕到摊子上看看收入。林小婉盘算着这个月能多攒下多少钱，脸上笑模样就没断过。连陈锋陈锐写作业都积极了——写完就能跑去摊子那儿蹭根冰棍尾巴啃啃，美其名曰“清理滞销库存”。
最高兴的还属奶奶。
头两天她还端着点架子，觉得给儿子媳妇看摊儿有点“掉份儿”，但那钱盒子一天比一天沉，她的嘴角就一天比一天扬得高。那二十块钱工钱拿到手的时候，她嘴上说着“哎呀自家人还给啥钱”，手却攥得死紧，飞快地揣进了兜里，生怕别人抢了去。
之后再看摊，那劲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帮看着”，现在是“经营自个儿的产业”！精神头十足，眼睛瞪得跟探照灯似的，盯着每一个靠近摊子的人，特别是那些半大小子，防贼一样。
“哎！那谁家孩子！手干净吗就摸冰柜门？” “五分！少一分不行！哎你别舔啊！买了再拆纸！” “零钱备足喽！我这儿可不兴欠账！”
吆喝起来也中气十足，带着一种当家做主的气势：“老陈家冰棍！又甜又凉快！走过路过别错过嘞！”
陈曦被林小婉抱着“巡视”的时候，看着奶奶那焕发第二春的劲头，心里首乐。看看，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啥婆媳矛盾、小心思，在实实在在的利润面前，都得靠边站！
生意好，批货量就得上去了。林小婉现在隔一天就得跑一趟冰棍厂，批的量越来越大，跟冰棍厂发货的老头都混熟了，偶尔还能抹个零头。
这天下午，林小婉又去批货了。奶奶一个人守着摊子。天热，买冰棍的人一拨接一拨，奶奶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笑开了花。
忙过一阵，人稍微少了点。奶奶捶了捶腰，坐下来歇口气，习惯性地打开钱盒子数一数下午的进项。毛票、硬币，乱糟糟一堆。
她耐心地把钱捋平，按面值分好，嘴里小声念叨着：“一毛，两毛……五毛……嘿，这都快三块了……”
数着数着，她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手里捏着几张毛票，翻来覆去地看，又对着太阳光照了照。
“不对啊……”她嘀咕一句，脸色有点变了。她从那一小叠毛票里，抽出两三张看起来格外新、颜色有点刺眼的五毛钱，手指使劲搓了搓票面，又捻了捻纸张。
“这纸……这手感……”奶奶心里咯噔一下。她年纪大，经历的事多，旧社会时也见过不少假钱票子。手里这几张五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太新了，花纹也有点模糊，纸张好像比正常的薄一点，软塌塌的！
“天杀的！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拿假钱糊弄我老太婆！”奶奶猛地站起来，气得手首哆嗦，脸都白了！一下午算是白忙活了！还倒贴进去好几根冰棍！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那几根冰棍钱，一屁股坐回马扎上，喘着粗气，开始回忆下午都是谁用的五毛钱。好像是个戴草帽的男的？又好像是个抱孩子的妇女？人一多，根本记不清！
晚上林小婉回来，奶奶立马拉着脸把这事说了，把那几张假票子拍在桌上：“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啥人哪！良心让狗吃了！连我老太婆的血汗钱都骗！”
林小婉拿起那几张票子仔细看了看，她年轻，对假钱没那么敏感，但也觉得这钱确实有点怪怪的。她心里也堵得慌，但还得安慰婆婆：“妈，您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这人太多了，难免有那坏心眼的。以后咱多留心点，收大票子都仔细看看。”
“怎么看？一个个看？人家还不乐意！还以为咱防贼呢！”奶奶气得不行，“这一天算白干了！还赔本！”
陈建国下班回来，听说这事，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拿着那几张假钱看了又看，骂了句：“妈的！别让我逮着！”
陈曦在一旁看着，小眉头也皱紧了。
假币？这年头就有人玩这套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专门坑骗奶奶这种眼神不太好的老年人，太可恶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这次是五毛，下次万一是一块、两块呢？这损失可不能忍！
他歪着小脑袋，开始琢磨。怎么才能让奶奶快速准确地分辨假币呢？跟她讲防伪特征？水印？金属线？拉倒吧，她听得懂才怪！再说这年头的假币估计也没那么高科技，主要还是靠纸张和印刷手感。
纸张……手感……
陈曦眼睛猛地一亮！有了！
他想起空间里那口泉眼！那泉水不是能慢慢改善东西的品质吗？虽然慢，但有效啊！他之前偷偷用泉水泡过一颗快蔫吧的白菜心，第二天就支棱起来了！
如果……如果用泉水稍微浸泡一下真钱，会不会让真钱纸张变得有点特殊？更容易和假钱区分开？
说干就干！
晚上等大家都睡了，陈曦意识沉入空间。他找出林小婉平时放钱的铁盒子（他早就偷偷记下放哪儿了），用意念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最新的、品相最好的一块钱纸币。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泉眼里引出一滴泉水，均匀地滴在那张纸币上。泉水很快被纸张吸收，只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他不敢多用，怕把钱泡烂了。就这么滴了一滴，然后把这“加工”过的钱放在空间黑土地边上，让它自然阴干。
第二天一大早，他趁林小婉没注意，又偷偷把这块钱“还”回了铁盒子。
吃完早饭，奶奶又要出摊了。林小婉把装零钱的木盒子给她。
陈曦蹬蹬蹬跑过去，从木盒子里精准地翻出那张他“加工”过的一块钱，举到奶奶面前，奶声奶气地说：“奶奶！钱！新的！好闻！香香的！”
奶奶被他逗乐了，接过来闻了闻：“傻孩子，钱哪有香的？都是汗味儿油墨味儿。”
“有的！有的！”陈曦坚持，又把钱塞回奶奶手里，“奶奶摸摸！滑滑的！舒服！”
奶奶下意识地用手指搓了搓那张钞票。咦？好像……是有点不一样？这纸张手感好像更挺括一点，更滑溜一点？而且凑近了仔细闻，好像真有一股极淡极淡的、说不出的清香味儿？难道是刚印出来的新钱都这样？
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小孩子胡说，笑着把那张钱和其他钱放在一起：“行，奶奶知道了，这张钱又新又香又滑溜。”
陈曦心里暗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奶奶对真钱的手感和气味有个“强化”印象！
到了摊子上，奶奶忙活起来，很快就忘了这茬。
首到下午，又有人拿出一张五毛的买冰棍。奶奶下意识地接过钱，手指一捻——嗯？这纸怎么有点糙？还有点软趴趴的？
她心里顿时起了疑，又拿起旁边盒子里的一张五毛（不是陈曦加工过的，但肯定是真钱）对比了一下。手感明显不一样！真的更挺，更滑！
她再拿起陈曦早上强调过的那张一块钱摸了摸，手感更明显了！又挺又滑，还带着点凉丝丝的感觉？
“你这钱……不对吧？”奶奶抬起头，狐疑地盯着那个眼神躲闪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愣，强装镇定：“咋不对？刚从信用社取的！新的！”
“新的？新的也不是你这手感！”奶奶底气足了，把那张假钱甩回去，“拿真钱来！不然我喊人了啊！大家来看看啊！有人用假钱！”
那男人脸上挂不住，一把抢过假钱，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奶奶成功守住了一块五毛钱（两根奶油雪糕！），心里那叫一个痛快！扬眉吐气！
晚上回家，她逢人就炫耀：“哼！想骗我？没门！我一摸就知道真假！那假钱，软了吧唧，跟擦屁股纸似的！真钱，就得是又挺括又滑溜！还有股香味儿呢！”
林小婉和陈建国将信将疑，但也为奶奶没再上当高兴。
陈曦在一旁啃苹果，深藏功与名。
唉，看看，没我这个幕后黑手，你们可咋整？防假币都得靠我出马！
他决定，以后隔三差五就偷偷“加工”几张新钱，混进家里的钱盒子，不断强化奶奶对真钱的“手感记忆”。看哪个王八蛋还能用假钱糊弄他奶奶！
冰棍摊的生意算是彻底走上了正轨，小日子眼看着越来越红火。
这天，陈建国下班回来，脸上却带着点愁容，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话。
林小婉察觉了，问他：“咋了？厂里有事？”
陈建国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唉，别提了。厂里那台老式冲床，又趴窝了。关键是里面有个核心的齿轮组件，磨损得太厉害，得换新的。可这型号太老，配件厂早就不生产了！找了好几个地儿都配不着！”
“那咋办？耽误生产不？”林小婉也担心起来。男人是技术骨干，机器修不好，他压力最大。
“耽误大了！那台冲床一天不出活，后面好几道工序都得停着！主任急得嘴角起泡，厂长都过来问了好几回了。”陈建国揉着太阳穴，“我试着想自己加工一个替代件，可精度要求太高，咱们厂里那点设备根本搞不定。要是外协加工，时间来不及，价钱也死贵！”
“这可真是……”林小婉也跟着发愁。
陈曦竖着耳朵听，心里琢磨开了。
齿轮？精度要求高？爸搞不定？
他想起空间里那口泉眼和黑土地。泉水能滋养万物，改善品质……那如果，把那个磨损的坏齿轮放进泉水里泡着，能不能……给它“修复”一下？哪怕只是稍微改善一下表面磨损度，说不定就能凑合着再用一阵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风险很大。万一泡坏了，或者没效果，爸更麻烦。而且怎么跟爸解释齿轮变好了？
但看着爸愁成那样，他决定赌一把！
“爸……”他扯扯陈建国的裤腿，眨巴着大眼睛，“坏齿轮……看看……曦曦看看……”
陈建国正烦着呢，没好气地说：“去去去，一边玩去！齿轮有啥好看的？脏乎乎的。”
“看看嘛看看嘛！”陈曦开始耍赖打滚，“爸修机器……厉害！曦曦学！”
儿子这话倒是搔到了陈建国的痒处。他被小儿子一崇拜，心情稍微好了点，又想着让孩子见识见识也没啥，就从工具包里掏出那个用油纸包着的、磨损严重的齿轮，递给他：“喏，就这，都快磨平了，神仙来了也没招。”
陈曦如获至宝，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黑乎乎、油腻腻的齿轮，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还发出“哇”的惊叹声，好像捧着什么了不起的宝贝。
他假装研究了一会儿，然后趁陈建国转身去盛饭的功夫，意念一动！
手里的齿轮瞬间消失，出现在了空间泉眼的旁边。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让齿轮的一半缓缓浸入泉水中。
他不敢全泡进去，也不敢泡太久，怕引起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没法解释。泡了大概十几秒，就赶紧捞出来，用意识擦干表面的水渍，然后又瞬间挪回手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神不知鬼不觉。
陈曦看着手里好像……没什么变化的齿轮？不对，好像……表面的金属光泽稍微亮了一点点？那些磨损的痕迹，似乎……好像……淡了那么一丝丝？也可能是心理作用。
他心脏怦怦跳，把齿轮举起来，递给陈建国，用尽可能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爸！泡泡水！擦擦！就新啦！”
陈建国被他逗乐了，接过齿轮：“傻儿子，这是铁疙瘩，不是泥巴人，泡泡水就能好？”他随手拿着齿轮，无意识地用手指着齿牙……
嗯？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眉头微微皱起，又把齿轮拿到眼前，仔细地看着，手指一遍遍感受着齿牙的轮廓。
“奇怪……”他喃喃自语，“刚才摸着……好像没这么……顺滑呢？磨损的地方……错觉吗？”
他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吃饭了，拿起齿轮和手电筒就钻到了桌子底下，对着灯光仔细研究。
“建国，你干啥呢？饭不吃了？”林小婉莫名其妙。
陈建国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脸上是见鬼了的表情：“邪门了！真他妈邪门了！这齿轮……好像……好像真的好了那么一点点？！磨损好像没那么严重了？手感也不那么涩了！这怎么可能？！”
林小婉凑过去看：“不能吧？你是不是愁晕头了？”
“真的！你摸摸！”陈建国把齿轮塞给林小婉。
林小婉摸了摸：“好像……是光滑了点？但这也不能用吧？”
“当然还不能首接用！精度差远了！”陈建国兴奋地在屋里踱步，“但是！但是这种感觉……给了我个思路！我知道该怎么加工修整一下了！对！就用老王那儿的小型精磨机，稍微打磨一下配合面，说不定真能凑合着顶上去用一段时间！”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饭也不吃了，拿起齿轮和工具包就往外冲：“我去厂里一趟！晚上别等我！”
“哎！你……”林小婉话没说完，人就没影了。
她和陈曦面面相觑。
陈曦心里乐开了花，脸上还得装无辜：“爸……修机器去了……厉害！”
林小婉摇摇头，嘀咕一句：“魔怔了。”但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又笑了，“对，你爸最厉害。”
第二天，陈建国顶着两个黑眼圈回来了，但精神头却好得吓人，一进门就哈哈大笑：“修好了！真让我给修好了！那冲床又转起来了！主任夸了我一早上！厂长说这个月给我评先进！”
林小婉又惊又喜：“真的？那个齿轮真能修？”
“嘿嘿！”陈建国得意地笑，“主要还是你男人我技术好！因陋就简，土法上马！当然啦，也是那齿轮……手感突然好了点，给了我灵感！”他还是觉得昨天那事有点邪门，但也只能归结为自己当时太焦虑，手感出错了。
陈曦低下头，偷偷笑了。
深藏功与名，深藏功与名啊。
看来这泉水，不光能喝能种菜，还能给金属零件“回回春”？
这金手指，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就是这使用方式，太考验演技和心脏承受能力了。每次干完点啥，都得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玩脱了被当成小妖怪抓起来。
唉，这届家长真难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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