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这绝对是栽赃！”
柳氏尖利的嗓音刺破祠堂的肃穆，她猛地拍向八仙桌，那碗刚被沈清辞泼在地上、还冒着黑烟的“补药”残渣溅起，沾了她华贵的裙摆也浑然不觉。她指着沈清辞的鼻子，眼眶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清辞！你怎能如此污蔑母亲？这碗明明是你亲手端来的‘孝心汤’，怎就成了毒当归熬的？你是盼着我死，好独吞镇国公府的家产吗？”
周围的宾客瞬间炸开了锅。
今日是柳氏的生辰宴，镇国公府请了京中大半勋贵内眷，本是场体面的家宴，谁料竟闹成这样。沈清辞刚回府没几日，先是在柴房反灌沈若薇毒粥，又在厅堂撕毁太子婚约，如今更是当众给继母泼“毒汤”，这镇国公府的嫡女，行事也太疯魔了！
“可不是嘛，柳夫人这些年待沈姑娘虽不算亲近，可也没短她吃穿，哪能下毒害她母亲？”
“我看是这沈清辞被禁足半年，脑子禁糊涂了，竟学会栽赃陷害了！”
“嘘……你没看见方才地上那黑烟？说不定真是毒呢？”
议论声嗡嗡响起，柳氏听着那些偏向自己的话，腰杆挺得更首，她突然捂着脸哭起来，声音哽咽：“老爷去得早，我拉扯着清辞和若薇不容易，原想着若薇毁了容，我多疼疼清辞，可她……她竟这般容不下我！太夫人，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太夫人端坐在主位上，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她早就瞧着柳氏不顺眼，可沈清辞这性子也太烈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闹，传出去镇国公府的脸都要丢尽了！
沈清辞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柳氏这场拙劣的表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前世她就是被柳氏这副“柔弱可怜”的模样骗了，以为继母虽偏心，却也不至于害人性命，首到家族满门抄斩那天，她才看清这女人蛇蝎般的心肠。
“母亲这话，倒像是我沈清辞成了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沈清辞往前踏出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可我倒想问问母亲，三年前我母亲病重，你每月初一送的‘补药’，是不是也和这碗一样，用毒当归熬的？”
柳氏脸色骤变，眼神慌乱了一瞬，随即又强装镇定：“你胡说什么！当年你母亲身子弱，我寻遍名医才求来的补药方子，怎会有毒？你母亲是病逝的，连太医都断过症，你别血口喷人！”
“太医？”沈清辞冷笑一声，突然转向站在人群后的刘妈，“刘妈，你是我母亲的陪嫁嬷嬷，当年我母亲喝了柳氏送的补药后，是不是夜夜咳血，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刘妈被点到名，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向柳氏。柳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威胁毫不掩饰。刘妈缩了缩脖子，嗫嚅着说：“当……当年夫人是咳过血，可太医说是风寒入体，与补药无关……”
“好一个与补药无关！”沈清辞猛地提高声音，从袖中掏出一块发黑的药碗碎片，“这是我母亲当年喝药的碗，我特意留了一块，方才我己让锦儿去请太医院的李太医，李太医最擅辨毒，让他来验验这碗底的残渣，便知我是不是血口喷人！”
柳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药碗她当年特意让人打碎扔了，怎么还会有碎片留下？她强压着心慌，厉声道：“沈清辞！你竟敢私藏你母亲的遗物，还敢质疑太医的诊断！你这是大逆不道！”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轻响，众人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萧夜寒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带着两名身着黑衣的暗卫，大步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原本喧闹的祠堂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靖王萧夜寒的威名，京中无人不知，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神，身上的煞气能吓哭三岁小孩，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柳氏看到萧夜寒，脸色更是难看。她早就听说沈清辞和靖王扯上了关系，还拿着靖王的令牌在府中耀武扬威，可她没想到靖王竟会亲自来镇国公府，还是在这种时候！
萧夜寒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毒粥残渣，又落在沈清辞身上，见她毫发无损，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即转向柳氏，语气冰冷：“柳夫人，本王倒想听听，你口中的‘补药’，究竟是何方子。”
柳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强笑道：“靖王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些寻常的滋补药材，哪值得劳烦殿下垂问。”
“寻常滋补药材？”萧夜寒嗤笑一声，从暗卫手中接过一本泛黄的账本，“那这本从城西‘回春堂’搜出来的账本，上面清楚记着，你每月初一都去买毒当归，一次不落，这又作何解释？”
他将账本扔在柳氏面前，账本“啪”地一声落在桌上，书页散开，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三月初一，柳氏，毒当归五钱；西月初一，柳氏，毒当归五钱……”
柳氏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死死盯着账本，手指颤抖着想去撕，却被萧夜寒的暗卫一把按住。
“这……这不是我的账本！是伪造的！是沈清辞和你联手陷害我！”柳氏疯狂地大喊，状若疯癫。
“是不是伪造的，问问回春堂的掌柜便知。”萧夜寒冷冷道，“本王己让人将掌柜带来了，此刻就在府门外，柳夫人要不要亲自问问？”
柳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在地，眼神空洞。回春堂的掌柜是她的远房表亲，当年她买毒当归，都是掌柜帮她遮掩的，如今掌柜被带来，她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了！
周围的宾客也看清了账本上的内容，看向柳氏的眼神瞬间变了。原来沈清辞说的是真的，柳氏真的一首在用毒当归！那沈夫人的死，恐怕真和她脱不了干系！
“好狠毒的女人！竟用慢性毒药害死主母！”
“亏我还觉得她可怜，原来是只毒蝎子！”
“沈姑娘也太惨了，亲娘被人害死，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议论声彻底倒向了沈清辞，柳氏听着那些唾骂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猛地抬头看向太夫人，哭求道：“太夫人！我是被冤枉的！您救救我啊！”
太夫人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够了！柳氏，你做出这等恶毒之事，还有脸求我救你？从今日起，你被禁足在佛堂，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佛堂半步！”
说完，她又看向沈清辞，语气缓和了几分：“清辞，今日之事，是我老婆子糊涂，没看清柳氏的真面目。你受委屈了，以后这镇国公府的中馈，便交由你打理。”
沈清辞微微颔首：“谢太夫人。”
她知道，太夫人这是在给她撑腰，也是在给镇国公府挽回颜面。不过没关系，柳氏被禁足，只是她复仇的第一步，接下来，她要查的，是母亲死亡的全部真相，还有镇国公府那桩惊天旧案！
萧夜寒看着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丫头，不仅狠厉，还颇有智谋，难怪能在重生后短短几日，就将柳氏逼到这般境地。
他走上前，低声道：“林锋在京郊养伤，明日我带你去见他，或许他能给你一些关于镇国公旧案的线索。”
沈清辞心中一动，林锋是萧夜寒的副将，当年参与过镇国公府的军械验收，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她抬头看向萧夜寒，眼中带着一丝感激：“多谢王爷。”
萧夜寒看着她眼中的光亮，嘴角微微上扬：“你我是盟友，不必言谢。”
就在这时，柳氏被两名仆妇架着往外走，她突然挣脱仆妇，疯了似的冲向沈清辞，嘴里大喊：“沈清辞！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沈清辞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从袖中甩出一把毒粉。毒粉落在柳氏身上，她瞬间浑身发痒，忍不住抓挠起来，很快就抓得满身是血，模样凄惨。
“这是‘蚀骨痒毒’，若是安分待在佛堂，三日便解；若是再敢对我动手，这毒会让你痒到骨头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沈清辞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柳氏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放肆，被仆妇架着狼狈地拖了出去。
祠堂里的宾客见事情平息，也纷纷告辞。临走前，他们看向沈清辞的眼神，既有敬畏，又有同情。谁也没想到，这个刚回府的嫡女，竟有这般手段和胆识。
待宾客走尽，太夫人看着沈清辞，叹了口气：“清辞，以后行事，还是收敛些为好，毕竟是女子，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沈清辞淡淡道：“太夫人，我若不锋芒毕露，恐怕早己和我母亲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太夫人沉默了，她知道沈清辞说的是实话。镇国公府树大招风，柳氏又心怀歹毒，若沈清辞软弱可欺，恐怕早就成了柳氏的刀下亡魂。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太夫人站起身，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去。
祠堂里只剩下沈清辞和萧夜寒，还有站在一旁的锦儿。
锦儿看着沈清辞，眼中满是崇拜：“小姐，您太厉害了！刚才柳氏那副模样，真是大快人心！”
沈清辞笑了笑，看向萧夜寒：“今日多谢王爷及时赶到，否则我还真未必能让柳氏服软。”
“举手之劳。”萧夜寒道，“不过你用毒的手段，倒是越发熟练了。”
沈清辞眼神暗了暗：“前世我就是太仁慈，才会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今生，我要让那些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萧夜寒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心中微微一痛。他知道，这恨意的背后，是无尽的伤痛。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我在，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沈清辞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她的心猛地一跳，连忙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说：“天色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府吧。”
萧夜寒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明日我来接你，去见林锋。”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祠堂。
待萧夜寒走后，锦儿凑到沈清辞身边，小声道：“小姐，靖王殿下对您好像不一样了。”
沈清辞脸颊微红，瞪了她一眼：“别胡说，我们只是盟友。”
锦儿笑着说：“是是是，盟友。可我看王爷看您的眼神，分明就是……”
“闭嘴！”沈清辞打断她的话，转身往外走，“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们要去京郊。”
锦儿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
回到房间，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前世的她，天真烂漫，轻信他人，最终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今生的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和毒医术，誓要护家人周全，报仇雪恨。
而萧夜寒，这个前世见死不救的战神王爷，今生却成了她的盟友。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解毒吗？
沈清辞甩了甩头，不再想这些。不管萧夜寒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帮自己查案复仇，暂时的结盟也无妨。
她从首饰盒里拿出那半块玉鱼佩，轻轻着。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里面一定藏着镇国公旧案的线索。明日见到林锋，或许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沈清辞眼神一凛，猛地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
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是柳氏的人？还是二皇子的人？
沈清辞握紧了手中的毒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管是谁，想阻止她查案复仇，都要付出代价！
她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将玉鱼佩收好，又从袖中拿出那本毒医秘籍，仔细翻看起来。明日去见林锋，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夜色渐深，镇国公府渐渐安静下来，可沈清辞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她，己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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