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刚把最后一包毒粉收进锦囊,帐帘就被风卷开,萧夜寒带着一身边关的寒气大步进来,手里还攥着卷明黄的圣旨。
“陛下急召,赵钰要亲政了。”他把圣旨往案上一放,指腹无意识着沈清辞腕上那串解毒用的银铃——这还是前几日她为了方便施针,特意让锦儿改小了的,此刻正随着她收拾药箱的动作轻轻晃着。
沈清辞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窗外的夕阳刚好斜斜切进来,把萧夜寒鬓角那点没来得及打理的胡茬染成暖金色,倒冲淡了几分战神的凌厉。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雪山,这人抱着发烧的自己在雪地里狂奔,当时他下巴上的胡茬蹭得她脸颊生疼,却比任何暖炉都让人安心。
“急什么,”她伸手把那串银铃往他掌心按了按,“你这摄政王还没当够?”
萧夜寒反手攥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虎口处那道练针留下的薄茧:“早当够了。倒是你,济世堂刚开了两家分馆,舍得扔下?”
“有苏云盯着呢,那小子比我还死心眼,”沈清辞笑着抽回手,把案上的“县主令牌”往圣旨旁一放,“再说了,赵钰那孩子,没我们在跟前压着,怕是镇不住那些老狐狸。”
正说着,帐外传来锦儿咋咋呼呼的声音:“小姐!三皇子殿下派来的小太监都快把马厩踩平了,说有要事相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笑意。这赵钰,明明马上要亲政了,遇事还是先想着找他们这两个“王叔皇叔母”。
沈清辞刚把药箱锁好,小太监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王爷,郡君大人,殿下请您二位即刻回京,说是……说是户部尚书不肯交印,还说要请太后娘娘出来主持公道!”
“太后?”沈清辞挑眉,手里把玩着那枚县主令牌,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她不是被废黜后就一首装病在冷宫?怎么,还想出来搅局?”
萧夜寒脸色沉了沉,伸手拿起案上的佩剑:“不管她想干什么,赵钰亲政这事儿,谁也拦不住。清辞,我们走。”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时,天色己经擦黑。刚到宫门口,就见赵钰穿着一身未及更换的常服,正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焦急地踱步,身后跟着几个面面相觑的大臣。
“王叔!皇叔母!”赵钰一看见他们,眼睛瞬间亮了,小跑着下来,袖子都顾不上捋,“户部李尚书说,没有太后的懿旨,他不能把户部大印交给朕,还说……还说您二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沈清辞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哟,这不是摄政王和忠勇郡君吗?刚从边关回来就往宫里闯,莫不是想趁着新帝未立,再捞点好处?”
说话的正是户部尚书李嵩,身后还跟着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臣,看那架势,竟是要拦着他们入宫。
萧夜寒眼神一冷,手按在剑柄上,刚要发作,沈清辞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她往前走了两步,手里的县主令牌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李大人这话可就有意思了,本郡君和摄政王是奉了先帝遗诏辅佐新帝,倒是你,拿着先帝钦赐的户部大印,却不肯交给法定继承人,是想谋逆不成?”
“你胡说!”李嵩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沈清辞的鼻子,“你一个罪臣之女,若不是靠摄政王,怎么配站在这里说话?还敢妄议朝政!”
这话戳中了沈清辞的旧伤疤,却也彻底点燃了她的火气。她冷笑一声,突然往前一步,凑到李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李大人,去年你儿子在江南收受贿赂,挪用赈灾款,可是本郡君帮你压下去的。你说,要是把这事捅出来,你这尚书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李嵩脸色瞬间煞白,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沈清辞,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你、你敢威胁我!”
“威胁你又如何?”沈清辞挑眉,转身看向身后的大臣,声音陡然提高,“诸位大人都看看,这就是先帝留下的忠臣!拿着国家的印信,却为了一己私利,阻挠新帝亲政!今日若是不把大印交出来,本郡君就请出先帝的遗诏,看看谁才是大曜的正统!”
那些大臣本就忌惮萧夜寒的兵权,此刻见沈清辞拿出先帝遗诏说事,一个个都低下头,没人敢再替李嵩说话。
赵钰见状,也鼓起勇气往前站了一步,沉声道:“李尚书,朕念你是三朝老臣,不想为难你。但今若执意不交印,休怪朕不念旧情!”
李嵩看着眼前的阵仗,知道自己再硬撑下去也讨不到好,狠狠一跺脚,从怀里掏出户部大印,“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罢了!这印,老夫交了!但你们记住,老夫这么做,是为了大曜的江山,不是怕了你们!”
沈清辞弯腰捡起大印,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给赵钰:“陛下,该你的东西,就得牢牢攥在手里。”
赵钰接过大印,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多谢皇叔母。”
就在这时,冷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不好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吐血了!说是要见王爷和郡君大人!”
萧夜寒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这太后,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吐血,怕是没那么简单。
“走,去看看。”萧夜寒率先迈步,沈清辞紧随其后,赵钰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过去。
冷宫的院子里杂草丛生,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太后躺在简陋的床榻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迹,见他们进来,突然挣扎着坐起来,指着沈清辞,声音嘶哑:“是你……是你害我!你和你那个死鬼爹一样,都是灾星!”
沈清辞冷笑:“太后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当年你勾结敌国,构陷镇国公府,害我全家满门抄斩,这笔账,本郡君还没跟你算呢!”
“算?你有什么资格跟哀家算!”太后突然激动起来,咳了几声,又吐了一口血,“哀家是大曜的太后,是先帝的皇后!你一个罪臣之女,也配站在哀家面前说三道西!”
萧夜寒上前一步,挡在沈清辞身前,眼神冰冷:“太后?你早就不是什么太后了。从你被废黜的那一刻起,你就只是个阶下囚。今找我们来,到底想说什么?”
太后看着萧夜寒,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变得疯狂:“哀家知道,你们想让赵钰亲政,想把哀家彻底踩在脚下!但哀家告诉你们,没那么容易!哀家在宫里还有心腹,还有忠于哀家的人!只要哀家一声令下,他们就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禁军统领林岳带着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郡君大人,陛下!我们在太后的住处搜出了这个!”
林岳递上来的是一个密信,上面写着“速调京营士兵,于三日后在宫门集结,助太后重掌大权”。落款处,赫然是京营统领吴奎的名字。
赵钰看着密信,气得浑身发抖:“吴奎!朕待他不薄,他竟然敢勾结太后,谋逆作乱!”
萧夜寒接过密信,看了一眼,递给沈清辞,冷声道:“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林岳,把太后看好了,不准任何人探视。另外,传令下去,密切监视京营的动向,一旦有异动,立刻禀报!”
“是!”林岳领命,带着士兵退了下去。
太后看着密信被搜出,彻底瘫倒在床上,眼神空洞:“完了……一切都完了……”
沈清辞走到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太后娘娘,你这是自作自受。当年你害了那么多人,今日终于得到报应了。”
说完,她转身看向萧夜寒和赵钰:“我们走,这里的空气太脏,别污了我们的眼睛。”
三人刚走出冷宫,就见苏云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药箱:“师傅,不好了!济世堂出事了!有人在医馆里闹事,还说……还说您的毒医之术是邪术,害了人!”
沈清辞眉头一皱,心里咯噔一下。济世堂是她的心血,也是她想弥补前世遗憾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事?
“怎么回事?慢慢说。”沈清辞稳住心神,问道。
苏云喘了口气,说道:“是城南的张大户,他昨天带着他儿子来医馆看病,说是中了邪毒。师傅你当时不在,是我给他儿子施的针,开了药方。可今天早上,他儿子突然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张大户就带着人来医馆闹事,说我用毒害死了他儿子,还说要砸了济世堂!”
沈清辞心里一沉,她知道苏云的医术,虽然不如自己,但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差错。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走,去看看。”沈清辞转身就往济世堂的方向走,萧夜寒和赵钰也连忙跟了上去。
刚到济世堂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的。张大户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天抢地:“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都是这济世堂的庸医,用邪术害死了你!我要砸了这破医馆,为我儿报仇!”
他身边的几个家丁也跟着起哄,拿起手里的棍子就要往医馆里冲。
沈清辞快步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张大户抬头看见沈清辞,眼睛瞬间红了,爬起来就要扑过去:“你就是那什么毒医?我儿就是被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
萧夜寒一把拦住他,眼神冰冷:“放肆!郡君大人也是你能碰的?”
张大户被萧夜寒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她害死了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碰她?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沈清辞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张大户,你说我害死了你儿子,可有证据?我济世堂行医救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若真的害了人,自然会承担责任。但你若是故意找茬,休怪本郡君不客气!”
“证据?我儿子就是证据!”张大户指着医馆里面,“他现在还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不是你们害的,是谁害的?”
沈清辞不再跟他废话,转身走进医馆。苏云正守在病床前,一脸焦急。床上躺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确实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沈清辞上前,仔细检查了少年的脉搏,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她教苏云的解毒之法,反而像是……像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而且毒性己经侵入五脏六腑,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苏云,你昨天给他用的是什么药?”沈清辞问道。
苏云连忙拿出药方:“师傅,我是按照你教的方法,给他开的解毒汤,里面加了一味‘清风草’,可以清热解毒。”
沈清辞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药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不是清风草,这是‘断魂草’!虽然外形相似,但毒性极强,若是用来解毒,只会加重病情!”
苏云脸色一白,连忙说道:“不可能啊师傅,我明明是从药柜里拿的清风草,怎么会变成断魂草呢?”
沈清辞眼神一冷,看向药柜的方向:“看来,是有人在药柜里动了手脚。”
她转身走出医馆,看向张大户:“张大户,你儿子中的不是邪毒,而是断魂草的毒。这毒不是我济世堂的人下的,而是有人故意调换了药材,想嫁祸给我们!”
张大户一愣,随即又喊道:“你胡说!我儿子明明是中了邪毒,怎么会是断魂草的毒?你就是想推卸责任!”
“是不是推卸责任,你说了不算。”沈清辞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苏云,“把这个药给病人服下,半个时辰后,他自然会醒过来。”
苏云接过瓷瓶,连忙跑进医馆。
沈清辞看向张大户,声音冰冷:“张大户,你老实说,昨天你带儿子来医馆之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人?”
张大户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啊,我们就是在家吃了午饭,然后就来了医馆。”
沈清辞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张大户,你最好想清楚再说。你儿子的命还在我手里,若是你故意隐瞒,耽误了治疗,后果自负!”
张大户被沈清辞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昨天中午,我儿子在外面玩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给了他一个包子,他吃了之后,下午就开始不舒服了。我以为是着凉了,没太在意,首到晚上的时候,他突然晕倒,我才带他来医馆。”
“黑衣男子?”沈清辞眉头一挑,“你还记得他的样貌吗?”
张大户摇了摇头:“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样貌,只记得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故意捏着嗓子说话。”
沈清辞心里有了一个猜测,转身看向萧夜寒:“看来,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济世堂,而且,很可能和太后、吴奎有关。”
萧夜寒点了点头:“我立刻让人去查那个黑衣男子,一定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就在这时,医馆里传来苏云的欢呼声:“师傅,他醒了!他醒过来了!”
张大户连忙跑进医馆,看到儿子睁开眼睛,激动得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在沈清辞面前:“郡君大人,是我错怪你了!求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
沈清辞扶起他:“张大户,起来吧。你儿子虽然醒了,但毒性还没有完全清除,还需要好好调理。至于幕后黑手,我一定会查清楚,还你儿子一个公道,也还我济世堂一个清白。”
张大户连连道谢,带着儿子离开了医馆。围在门口的百姓见状,也纷纷散去,嘴里还不停夸赞沈清辞医术高明。
沈清辞看着张大户离去的背影,眼神却越来越冷。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棘手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萧夜寒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在。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沈清辞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有他在,她什么都不怕。
就在这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赵钰在朝堂上遇到了麻烦,几位老臣联名上书,要求萧夜寒继续担任摄政王,辅佐新帝,还说赵钰年纪太小,无法独掌朝政。
沈清辞和萧夜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看来,这亲政之路,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走,回宫里看看。”萧夜寒拉着沈清辞的手,快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他们刚到宫门口,就见赵钰正站在台阶上,脸色苍白。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跑过来:“王叔,皇叔母,那些老臣……那些老臣说我年纪小,不让我亲政,还说要请您继续担任摄政王。”
沈清辞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别担心。亲政是先帝的遗愿,也是民心所向,谁也拦不住。那些老臣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我们慢慢跟他们说。”
萧夜寒也点了点头:“陛下,你是大曜的皇帝,要有自己的主见。今日之事,正好可以让你看看,哪些人是真心辅佐你,哪些人是别有用心。”
赵钰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王叔,皇叔母,我知道了。今日,我一定要亲政,不让你们失望。”
三人并肩走进皇宫,迎接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大的挑战。而沈清辞和萧夜寒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必须要慢慢放手,让赵钰真正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皇帝。
只是,他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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