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洗衣房的木盆被踹翻在地，肥皂水溅了小翠一裤腿。她正蹲在青石板上搓洗沈清辞的素色襦裙，抬头就见管事妈妈叉着腰站在跟前，脸色比锅底还黑。
“你个死蹄子！这是郡君的常服，你敢用碱皂搓领口？仔细你的皮！”管事妈妈手里的戒尺“啪”地抽在石台上，吓得小翠手一抖，肥皂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小翠连忙膝行两步捡起肥皂，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妈妈息怒，是我眼瞎，这就换胰子重新洗，保证洗得比雪还白！”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瞟了眼院门口——那里守着沈清辞的贴身暗卫，腰上的弯刀在日头下闪着冷光。自打柳氏被囚、沈若薇废了腿，她这个当年跟着柳氏陪嫁过来的丫鬟，就从二小姐身边的红人，沦落到了这洗衣房做苦力。
可谁也不知道，她心里藏着的鬼。
当年沈清辞被诬陷“私藏秽物”，就是她趁夜把那包绣着鸳鸯的肚兜塞进了嫡小姐的妆奁；沈若薇假装被蛇咬，也是她偷偷把毒蛇引到了花园的凉亭下。她原以为跟着柳氏和二小姐，早晚能熬出头做个管事娘子，哪成想天塌得这么快。
如今沈清辞不仅恢复了镇国公府嫡女身份，还被皇帝封了清和县主，连战神靖王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小翠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沈清辞早晚会查当年的旧账，不如先下手为强——她昨儿从后厨偷了半包“老鼠药”，磨成了粉藏在发簪里，只要能让沈清辞喝上一口带毒的汤，她就能趁乱逃出镇国公府，投奔城外的远房亲戚。
“还愣着干什么？郡君下午要去济世堂坐诊，这衣服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的骨头！”管事妈妈又骂了一句，甩着帕子走了。
小翠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飞快地洗完襦裙晾好，又借口“给郡君送解暑汤”，端着厨房刚熬好的绿豆汤，脚步虚浮地往正院走。
刚到垂花门，就被锦儿拦了下来。
“你不在洗衣房干活，来这儿做什么？”锦儿抱着胳膊，眼神里满是警惕。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自家小姐被关柴房，就是这个小翠在柳氏面前搬弄是非，说小姐“偷人养汉”。
小翠心里一紧，面上却挤出委屈的神色：“锦儿姐姐，天儿热，我看郡君近日忙着医馆的事辛苦，特意炖了绿豆汤送来，想给郡君解解暑。”她说着就想往里闯，手腕却被锦儿一把攥住。
“放手！我是给郡君送汤的，你凭什么拦我？”小翠故意拔高了声音，想引院里的人出来。
可锦儿偏不上当，只冷笑一声：“就凭你？当年你怎么诬陷我家小姐的，忘了？这汤里要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担待得起？”
两人正拉扯间，院门口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沈清辞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拿着本医书，身后跟着萧夜寒派来的暗卫统领秦风。
“吵什么？”
沈清辞的声音不高，却让小翠瞬间没了底气。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的汤碗“哐当”砸在地上，绿豆汤撒了一地，还溅了沈清辞的裙角几滴。
“郡君饶命！奴婢是真心来给您送汤的，锦儿姐姐却误会奴婢，还推搡奴婢……”小翠一边哭，一边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地上的汤渍——她磨的毒粉掺在汤里，只要沈清辞的裙摆沾到，再不小心碰到皮肤，虽不致命，却能让人浑身发痒，到时候她再趁乱逃跑。
可沈清辞只是低头看了眼裙角，又抬眼看向她，眼神冷得像冰：“真心送汤？那你发簪里藏的是什么？”
小翠心里“咯噔”一下，手不自觉地摸向发簪。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风己经上前一步，一把扯下她的发簪，从里面倒出一小撮白色粉末。
“郡君，这是……”秦风将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像是砒霜和巴豆磨的混合毒粉！”
“什么？！”锦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翠骂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没把你赶出去己是仁至义尽，你竟然还想下毒害她！”
小翠见事情败露，也顾不上装可怜了，爬起来就想往院外跑。可刚跑两步，就被秦风伸腿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押起来。”沈清辞淡淡开口，走到那摊绿豆汤前，蹲下身用银簪沾了一点，簪尖瞬间变黑。
她抬起头，看向被秦风按在地上挣扎的小翠，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当年我被关柴房，你在柳氏面前说我‘私藏秽物’，可有此事？”
小翠咬着牙不说话，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只要她不认，沈清辞没有实证，总不能杀了她。
可沈清辞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转头对锦儿说：“去把当年给我送饭的张妈叫来，还有后院负责洒扫的李婶，她们当年都看见，是你鬼鬼祟祟地往我房里跑。”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张妈和李婶就匆匆赶来。两人一见地上的小翠，还有沈清辞手里发黑的银簪，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郡君，当年确实是小翠姑娘趁夜进了您的卧房，第二天柳夫人就带人搜出了肚兜……”张妈颤巍巍地说，“奴婢当时怕被柳夫人报复，没敢说实话，求郡君恕罪！”
李婶也跟着点头：“奴婢那晚在院子里扫地，看见小翠姑娘从您房里出来，手里还攥着个红布包，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
“够了！”小翠尖叫着打断李婶的话，脸色惨白如纸，“是柳氏逼我的！是她让我诬陷你的！我也是身不由己啊郡君！求你看在我伺候沈家这么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沈清辞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不由己？当年你诬陷我时，看着我被柳氏打骂，你眼里的笑意可不是身不由己；沈若薇用毒蛇咬我，你在一旁拍手叫好，也不是身不由己。”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你害我时，怎么没想过饶我一命？”
小翠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郡君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愿意去济世堂做牛做马，给您赎罪！”
“赎罪？”沈清辞冷笑一声，转头对秦风说，“按沈家规矩，以下犯上、谋害主君者，杖打五十，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来。”
“是！”秦风应了一声，立刻叫人把小翠拖了下去。
小翠被拖到院外，还在不停地哭喊：“沈清辞！你不得好死！我看到太后身边的太监给张达送过药！他们要杀人灭口！你等着，你们都不得好死！”
沈清辞听到“张达”和“太后”两个字，眼神一凛。她转头对锦儿说：“去查查，张达最近在牢里可有异动。”
“是，小姐。”锦儿连忙应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张达是禁军统领，也是太后的心腹，太后要是真给张达送药，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沈清辞又看向地上的绿豆汤，对秦风说：“把这汤拿去给太医验验，看看除了砒霜和巴豆，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属下这就去。”秦风躬身退下。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锦儿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小姐，这小翠真是太歹毒了！当年要不是她，您也不会被柳氏折磨那么久！”
沈清辞拿起帕子擦了擦裙角的污渍，淡淡道：“善恶终有报，她今日落到这个下场，是她自己选的。”
她顿了顿，又想起小翠刚才喊的话，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太后给张达送药这事，倒是要多加留意。张达知道太多军械案的内情，太后要是想灭口，恐怕不会等到我们去审他。”
锦儿也紧张起来：“那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去大牢见张达？”
沈清辞摇了摇头：“现在去反而打草惊蛇。你先让暗卫盯着大牢的动静，我去跟萧夜寒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应对。”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萧夜寒穿着一身玄色劲装，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进来。他看到地上的汤渍和沈清辞皱着的眉头，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清辞把刚才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最后提到小翠喊的话：“我怀疑太后是想给张达送灭口的毒药，我们得尽快想办法，不能让张达死在牢里。”
萧夜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太后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张达是禁军统领，她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杀人灭口！”
他握住沈清辞的手，语气坚定地说：“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大牢盯着，再让秦风去调一些可靠的人手，务必保住张达的性命。等我们拿到张达的供词，定要让太后和她背后的势力，付出代价！”
沈清辞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心里一暖。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萧夜寒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说过，会护你一生一世。无论是柳氏、沈若薇，还是太后、二皇子，谁要是敢动你，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两人正说着，秦风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王爷，郡君，太医验出来了，那汤里除了砒霜和巴豆，还有一种慢性毒药，服用后三日才会发作，表面看起来像是突发恶疾而死。”
萧夜寒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脸色更沉：“看来太后早就想好了要灭口的法子，连毒药都准备好了。”
他转头对沈清辞说：“我们不能再等了，今晚我就带你去大牢见张达，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说出真相！”
沈清辞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好，今晚我们就去会会这个张达，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秘密。”
夜色渐浓，镇国公府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沈清辞和萧夜寒换上夜行衣，悄悄出了府，朝着禁军大牢的方向走去。他们知道，这一去，不仅要面对张达这个老狐狸，还要防备太后的暗手，可他们更清楚，只有拿到张达的供词，才能彻底扳倒太后，为镇国公府翻案，还大曜朝堂一个清明。
而此刻的禁军大牢里，张达正坐在牢房的草堆上，手里拿着一个药碗。碗里是太后派人送来的“安神汤”，可他看着碗里的汤药，眼神里满是怀疑。他知道，自己知道的太多，太后是不会让他活着的。可他不甘心，他为太后做了那么多事，最后却要被当成弃子，他一定要找机会，拉着太后一起下地狱！
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张达连忙把药碗藏到身后，警惕地看向门口。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沈清辞和萧夜寒，还是太后派来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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