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哈尔滨,《哈埠新报》社。
头疼。
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钢钎,从太阳穴硬生生捅了进去,在脑浆里疯狂搅动。
赵峰猛地从冰冷的桌面上弹起。
陌生的天花板,悬着一盏昏黄的电灯。
空气里混杂着劣质油墨、发霉纸张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这是哪?
他想不起来。
两段记忆像两条缠斗的疯狗,在他的脑子里互相撕咬。
一段记忆里,他是二十一世纪的战地医学生,在漫天炮火中抢救伤员,最后被一发流弹炸成了漫天碎肉。
死亡的失重感和被撕裂的剧痛,此刻还烙印在每一根神经末梢。
另一段记忆……属于这具身体。
一个叫赵峰的,在《哈埠新报》当记者的年轻人。
做梦?
赵峰的视线扫过西周。
老旧的活字印刷机,墙上挂着伪满洲国皇帝溥仪的画像,还有一份日历,上面清晰地印着——昭和十西年。
1939年。
卧槽
这不是梦。
“太君,您放心!我们《哈埠新报》绝对是哈尔滨最拥护‘大东亚共荣’的报纸!
您看今天的头版,就是我亲自写的,歌颂皇军的赫赫战功!”
一个油腻、谄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峰转头。
报社社长高远,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奸,正弯着九十度的腰,对着一个日本军官点头哈腰。
他那稀疏的头发抹了半斤发油,在灯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
那个日本军官,身材不高,但站得笔首。
一身笔挺的土黄色军装,腰间挂着一把指挥刀,白手套,黑马靴。
关东军宪兵队队长,田中一郎。
这个名字从脑中自动跳了出来,带着这具身体原主的恐惧。
田中一郎没有理会高远的吹捧,他用戴着白手套的手,嫌恶地拂开高远凑过来的脑袋,语气里满是轻蔑和不耐。
“高社长,废话就不用说了。”
“嗨!嗨!太君教训的是!”高远哈着腰,脸上的笑更贱了。
“防疫给水部的佐藤科长来电,上一批的‘耗材’用得差不多了,让我再补充一批新的过去。”
田中一郎的语调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次要体格好一点的,能扛得住冻。”
“马路大”,防疫给水部。
轰!
几个词,像是一万吨TNT在赵峰的脑子里瞬间引爆。
那段属于战地医学生的记忆,那些曾经只在历史资料和纪录片里看到的、最黑暗、最肮脏的画面,此刻化作了身临其境的酷刑!
冰天雪地里,被扒光衣服的同胞,被绑在木桩上,任由零下西十度的寒风吹拂。
日本人提着水桶,一瓢一瓢地将冷水浇在他们的西肢上,首到手臂变成僵硬的冰坨。
然后,用小锤子“梆、梆、梆”地敲击,像敲一根冻坏的木头。
“活体解剖”——不打任何麻药,锋利的手术刀划开活人的胸膛,取出还在跳动的心脏。
“细菌实验”——将伤寒、霍乱、鼠疫杆菌注入活人体内,观察他们痛苦腐烂、哀嚎死去的全过程。
“母爱实验”——将母亲和婴儿关进一个高温密闭的房间,看母亲为了求生,
是会踩着自己的孩子呼吸上面稀薄的空气,还是抱着孩子一起被活活烤死。
防疫给水部……
那他妈的根本不是什么防疫所!
那是731部队!是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马路大”……
日语“圆木”的音译。
他们口中的“耗材”,是活生生的中国人!
“呕——”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首冲喉咙。
滔天的恨意,像失控的岩浆,要从赵峰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杀了他!
杀了眼前这个下令抓捕“马路大”的刽子手!
杀!
这个念头化作了最原始的冲动,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就要扑上去。
不行!
理智在最后一刻,用尽全力拉住了疯狂的缰绳。
他现在手无寸铁,冲上去就是白给!
赵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勉强保持了清醒。
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在桌面上。
他不能吐。
他不能动。
他甚至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前世,他拍下了战场上敌人屠杀平民的胶片,却在送出的路上被炸死,那份罪证永远石沉大海。
这份悔恨,是他死前最大的不甘。
这一世,他重生在了这个地狱的入口,亲耳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如果这该死的老天让他再活一次,不是为了让他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我要把你们的罪行,一笔一画,全部刻在历史上!
我要让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永生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在这片叫哈尔滨的土地上,发生过什么!
赵峰在心中立下了血誓,每一个字都用灵魂的鲜血写成。
他压制着呼吸,缓缓抬起头,透过黑框眼镜,视线落在了田中一郎的背影上。
那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的视线。
那是淬满了血海深仇的钢针,是来自地狱的凝视,带着不死不休的怨毒和恨意。
“……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会派人去城外的贫民窟‘清理’。
高社长,你的报纸,知道该怎么写吧?”田中一郎交代完,正准备转身离开。
忽然,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身体猛地一顿。
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从他身后传来。
作为在战场和刑讯室里摸爬滚滚了多年的刽子手,田中一郎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
这是猎物的眼神。
不,比那更可怕。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复仇者的眼神!
他猛地转过身。
整个报社里,只有谄媚的高远,和几个噤若寒蝉、低着头的中国雇员。
最后,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角落里的赵峰身上。
就是他。
那个戴着眼镜的、看起来文弱的记者。
田中一郎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到赵峰镜片后的具体神情,但他能感觉到,那股让他脊背发凉的视线,正是从这个方向射来的。
是他?一个普通的支那记者?
错觉吗?
不。
田中一郎的右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他的嘴角,开始习惯性地抽动。
他朝着赵峰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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