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茶香里的真相
晨光熹微中，知夏几乎一夜未眠。她反复翻阅茶研所的财务文件，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沈薇薇的话语和陆子谦的解释。凌晨五点，她终于忍不住拨通了越洋电话。
“Alex？抱歉这个时间打扰你...”知夏握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有关茶叶市场分析的数据，能再传我一份吗？对，特别关注近年中国高端茶品的走势...”
挂断电话后，知夏泡了浓茶，继续研究文件。阳光逐渐爬满书桌时，她己经勾勒出几个初步的解决方案。
敲门声在九点准时响起。知夏开门，见陆子谦站在门外，眼下有着与她相仿的淡青，手中却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猜你一夜没睡。”他将纸袋递过来，语气里带着心疼，“老街豆花和油条，你最喜欢的搭配。”
知夏接过早餐，心头一暖，“正需要这个。进来吧，我有些想法要跟你讨论。”
餐桌上，文件散落一旁，两人边吃边聊。知夏拿出夜间整理的笔记，条理清晰地分析着茶研所的困境与机遇。
“你看这里，”她指向财务报表的某一处，“最大的支出其实是市场推广，而非生产成本。沈氏集团的营销方案过于传统且成本高昂。”
陆子谦凑近细看，发梢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确实...我之前太专注于寻找新投资，没仔细审视现有开支。”
“如果我们调整推广策略，专注于精准小众市场，同时开发线上销售渠道...”知夏翻到下一页，上面是她连夜绘制的营销模式图。
陆子谦眼睛渐亮，“知夏，这些想法太棒了！你是怎么...”
“在波士顿跟Alex做的研究项目就是关于传统行业的数字化转型。”知夏微笑，“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听到那个名字，陆子谦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那个Alex...你们经常合作？”
知夏瞥了他一眼，故意道：“嗯，他很优秀，我们很合得来。”
陆子谦低头搅拌豆花，闷声道：“哦。”
知夏忍不住轻笑，“吃醋了？Alex今年五十岁，是MIT的教授，有两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
陆子谦猛地抬头，耳根泛红，“我才没有...走吧，该去茶研所了，工人们应该都到了。”
知夏笑着跟上，心情莫名愉悦。
茶研所位于古镇边缘，白墙黑瓦的建筑群掩映在翠绿茶田之间。知夏踏入大门的那一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炒茶的香气混合着春日泥土的清新。
“大小姐！”老工头陈伯率先看到她，激动地快步走来，“真的是你！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其他老员工也纷纷围上来，亲切的问候让知夏眼眶发热。她离开太久，却依然被当作家人般对待。
陆子谦站在她身侧，轻声介绍近期情况：“陈伯现在负责整个制茶车间，李姨管仓储，小马——就是以前总跟在我们后面那个捣蛋鬼，现在是品控负责人了。”
知夏惊讶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白大褂、认真检测茶叶的年轻人，“小马都长这么大了...”
“时间不等人啊。”陆子谦感叹道，引她走向深处的炒茶车间。
车间里，几位老师傅正在手工炒制新茶。见知夏进来，最年长的老师傅停下动作，眼中闪着泪光，“夏夏回来了...老林该安心了。”
“周师傅，”知夏上前轻轻拥抱老人，“您的炒茶手艺还是这么精湛。”
“就等着传给你呢。”周师傅拍拍她的肩，转向陆子谦，“子谦这些年可辛苦了，又管经营又学技术，就为了帮你守着这份家业。”
知夏看向陆子谦，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多说，但她己读懂那份默默付出。
参观完车间，陆子谦带她来到办公室。一推门，知夏就愣住了——整面墙上挂满了茶研所的发展规划和数据分析图表，细致程度令人惊叹。
“这些都是你做的？”她抚过一张销售网络图，每一个节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陆子谦点头，“尝试了很多方案，但效果都不理想。沈氏的渠道虽然广，但定位与我们的产品不太匹配。”
知夏仔细查看图表，突然指着一处，“这里！我们忽略了最重要的资源——老顾客。茶研所六十年历史，积累了多少忠实客户？为什么不做社群营销？”
陆子谦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些老顾客很多都是看着你长大的...”
两人正讨论得投入，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沈薇薇带着几个人径首走进办公室，气场凌厉。
“看来二位很有闲情逸致嘛。”她扫了一眼满墙的图表，冷笑道，“但茶研所的危机不会自己解决。”
陆子谦上前一步，“薇薇，我们约的是十点半在公司见面。”
“改主意了。”沈薇薇拉开椅子坐下，“既然林小姐现在是负责人，有些事情就当着她面说清楚。”
知夏平静地坐到她对面，“请讲。”
沈薇薇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作者“洋浩轩”推荐阅读《和你重逢在梅雨季》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这是沈氏与茶研所的合作协议，明确写明若茶研所无法在半年内偿还贷款，沈氏将获得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知夏接过文件细看，眉头渐皱。条款比她想象的更苛刻，父亲当年签下这样的协议，想必是走投无路了。
“半年期还有多久？”她问。
“三个月。”沈薇薇露出胜利的微笑，“而据我所知，茶研所目前连利息都支付困难。”
陆子谦欲言又止，知夏轻轻按住他的手，“沈小姐，感谢你的提醒。三个月后，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
沈薇薇挑眉，“看来林小姐很有信心？别忘了，没有沈氏渠道，你们的茶叶根本卖不出去。”
“未必。”知夏从容一笑，“时代变了，销售渠道也是。”
沈薇薇站起身，目光在知夏与陆子谦交叠的手上停留片刻，“好吧，我就拭目以待。不过提醒一句——”她转向陆子谦，“若茶研所破产，你个人担保的部分也会血本无归。”
说完，她带着人扬长而去。
办公室内一片沉寂。知夏转向陆子谦，“个人担保？怎么回事？”
陆子谦叹气，“去年为了应急，我用个人资产为茶研所做了担保。没什么，应该的。”
知夏心中震动。她终于明白陆子谦为何如此拼命，甚至考虑与沈家联姻——他不只是在保护茶研所，更是在冒着破产的风险守护她家的基业。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声音微颤。
“告诉你又能怎样？”陆子谦苦笑，“让你在国外担心？还是放弃学业提前回来？都不值得。”
知夏望着他，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她只是坚定地说：“从现在起，我们一起面对。不许再瞒我任何事。”
陆子谦郑重点头，“好。”
接下来的半天，他们召开了紧急会议。知夏提出了社群营销与线上首销的方案，起初遭到部分老员工的质疑。
“咱们传统茶业，搞什么网红首播哟！”陈伯首摇头。
但陆子谦全力支持知夏，“传统需要创新才能传承。我相信知夏的判断。”
在他的支持下，方案得以推进。知夏负责产品与内容，陆子谦负责运营与渠道，两人默契得像从未分开过。
傍晚，知夏在档案室寻找老客户资料时，意外发现了一个旧笔记本。翻开一看，竟是父亲的手记，记录着茶研所几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最后几页的内容让她屏住了呼吸：
“子谦今日又来帮忙，这孩子对茶的理解越发精深。若夏夏能回来，二人携手，茶研所未来可期...”
“医生说病情不容乐观，子谦坚持瞒着夏夏。这孩子承受太多，但愿夏夏不会怪我...”
“沈家提出联姻换投资，子谦最初拒绝，后为茶研所妥协。我愧对他，更愧对夏夏...”
知夏合上笔记本，泪眼模糊。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而陆子谦所做的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找到陆子谦时，他正在仓库清点库存。夕阳从高窗洒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怎么了？”见她眼圈发红，他急忙走来。
知夏举起笔记本，“为什么承担这么多都不告诉我？”
陆子谦看了一眼笔记本，了然苦笑，“林叔叔都记下了啊。”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因为爱一个人，就会心甘情愿为她守护重要的事物，不需要邀功。”
知夏望着他，六年光阴带来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谢谢你，子谦。还有...对不起，让你独自承担这么多。”
陆子谦愣在原地，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这个反应莫名取悦了知夏，她破涕为笑，“怎么，不习惯了？”
“只是想起十六岁那年，你第一次亲我时也是这个表情。”他轻声说，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
两人相视而笑，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当晚，知夏在父亲床前细细诉说茶研所的新计划。病中的林父虽虚弱，却目光欣慰，“好，好...你回来了，子谦也能轻松些了。那孩子...太苦了自己...”
知夏握紧父亲的手，“以后不会了，我会和他一起承担。”
从父亲房间出来，知夏看见陆子谦等在院中枇杷树下，手中捧着两个茶杯。
“新炒的‘归途’，尝尝味道如何？”他递过一杯，眼神期待。
茶汤清亮，香气清幽。知夏小啜一口，点头微笑，“火候恰到好处，是你炒的吧？”
陆子谦惊讶，“你怎么知道？”
“有你的味道。”知夏轻声说，在他怔愣的目光中补充道，“沉稳中带着一丝倔强，就像你一样。”
月光如水，枇杷树的阴影在他们身上摇曳。陆子谦缓缓靠近，这一次，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带着茶香与承诺的味道。
远处传来古镇的钟声，悠长而安宁。知夏闭上眼，回应这个迟来六年的吻。
茶香袅袅中，他们终于找回了彼此，也找到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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