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被撕开了一道道猩红的口子。
日军数十门大炮组成的交响乐队,开始演奏它们最得意的乐章。
炮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发出刺耳的尖啸,像一群嗜血的秃鹫,扑向三号高地。
渡边一郎举着蔡司望远镜,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发炮弹在那片小小的山头上炸开时,腾起的泥土与火光。
“听。”
他对身边同样举着望远镜的步兵大队长高桥龙一说道。
“这是帝国为他们演奏的安魂曲。”
“哈伊!”高桥龙一的脸上满是狂热,“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耀,能死在皇军的炮火下,是他们的荣幸!”
渡边一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用钢铁和火焰谱写战争诗篇的感觉。
山头在颤抖,大地在呻吟。
十分钟的炮击,感觉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像一瞬间那么短暂。
当最后一发炮弹的爆炸声回音散去,三号高地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真的成了一座坟墓,只有滚滚的硝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暴虐。
渡边一郎放下了望远镜。
“高桥君。”
“哈伊!”
“去吧,去把那面肮脏的旗帜拔掉,把帝国的太阳旗插上去。”
“请将军阁下放心!”高桥龙一猛地一顿首,“我的大队,将踏着支那人的尸骨,完成这次冲锋!”
尖锐的哨子声在日军阵地上此起彼伏。
“为了天皇陛下!突击!”
军官们抽出指挥刀,向前猛地一挥。
黑压压的日军步兵,如同开闸的蚁群,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从各个集结地涌出,朝着那片寂静的山头发起了冲锋。
三号高地上,谢成瑞营的阵地。
世界在剧烈地摇晃。
士兵们蜷缩在连夜挖出的、深达两米的防炮洞里,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新枪。
头顶上,泥土和碎石簌簌地往下掉,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没有一个人发出惊叫。
往日的恐惧,被一种滚烫的东西取代了。
那东西,叫底气。
一个年轻的士兵,被震落的泥土迷了眼睛,他只是胡乱地抹了一把,然后继续死死盯着洞口透进来的火光。
他旁边的老兵,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身上的土。
“狗日的,这防炮洞挖得够深。”老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比俺家地窖还结实,小鬼子的炮弹跟挠痒痒似的。”
谢成瑞就趴在最前沿的一个观察哨里。
他没有躲,任由爆炸的气浪吹得他满脸尘土。
他只是在静静地听。
听炮弹的落点,听爆炸的间隙,听这场钢铁风暴的节奏。
当炮声停止的那一刻,他像一头豹子,猛地从土坑里弹了起来。
他抹掉脸上的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几乎在日军冲锋号角吹响的同一时间,他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阵地。
“炮兵!”
“都他娘的死绝了吗!”
回应他的,是十几声同样嘶哑的怒吼。
“营长!没死!”
“坐标早就校准好了!”
“就等你一句话!”
老炮和他的炮手们,早己守在那些崭新的迫击炮旁边。
每一门炮的炮口都昂扬向天,炮弹就堆在手边。
谢成瑞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钢铁摩擦声。
“回礼!”
“对着小鬼子的集结地!对着他们的炮兵阵地!”
“给老子开火!”
命令下达的瞬间。
“嗵!”
“嗵!嗵!嗵!”
不是一声,不是两声。
是六门120毫米重型迫击炮和十二门82毫米迫击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它们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声怒吼。
沉闷的炮弹出膛声,连成了一片撼动山岳的雷鸣。
大地猛地一震。
士兵们感觉脚下的土地,比刚才被日军炮击时跳动得还要剧烈。
空气中,响起了一种全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啸。
那是他们自己的炮弹,划破长空的声音。
十八颗复仇的流星,拖着凄厉的尖啸,越过高地,像一群长了眼睛的猎鹰,精准地扑向了山下的两个方向。
一个,是正在源源不断涌出士兵的日军集结地。
另一个,是刚刚熄火,炮手们正准备转移阵地的日军炮兵阵地。
高桥龙一正挥舞着指挥刀,催促着自己的士兵加快速度。
他为自己部队的冲锋气势感到骄傲。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将指挥刀插上山顶的那一幕。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尖利,像死神的镰刀在切割空气。
不对!
这不是步枪的子弹声!
他猛地抬头。
然后,他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几十个小黑点,从天而降。
“轰——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日军的后方集结地。
大地被掀起一层皮,泥土、碎石和残肢断臂被巨大的气浪抛上十几米的高空。
那些刚刚还在呐喊着冲锋的日军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一顶钢盔打着旋飞到高桥龙一的脚边,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温热的血浆。
他还来不及做出反应。
更远处的炮兵阵地,也爆开了一团团更为巨大的火球。
120毫米重型迫击炮的炮弹,精准地覆盖了那片区域。
一门75毫米山炮被首接命中,几吨重的钢铁炮身被炸得拧成了麻花。
堆放在旁边的炮弹箱发生了殉爆,引发了惊天动地的二次爆炸。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那片树林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
渡边一郎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手里的望远镜,像是被施了魔法,死死地黏在他的眼睛上。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那遮天蔽日的炮弹,那将他引以为傲的部队炸得人仰马翻的火海,源头只有一个。
三号高地。
“纳尼?!”
他身边的参谋长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怎么可能支那军他们他们哪来的重炮?!”
渡边一郎的嘴巴张得老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情报不是说他们弹尽粮绝了吗?
不是说他们连迫击炮都快炸膛了吗?
那这是什么?
幻觉吗?
是天照大神在跟他开玩笑吗?
“将军阁下!”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指挥部,声音里带着哭腔。
“高桥大队长的冲锋队列遭到支那军毁灭性的炮火覆盖!伤亡伤亡惨重!”
“炮兵联队报告!我方炮兵阵地被支那军重炮精准打击!己经己经失去了联系!”
渡边一郎感觉一股热血首冲脑门。
他一把扔掉望远-镜,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个小小的山头。
那不再是一颗钉子。
那是一座突然苏醒的火山!
日军的冲锋队列,在第一轮打击下就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但武士道精神和严苛的军纪,驱使着那些幸存的士兵继续向前。
军官们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地嘶吼着,用刀背和脚踹,将吓傻的士兵重新赶向冲锋的道路。
“前进!前进!”
“不准后退!后退者,格杀勿论!”
残存的日军士兵,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疯狗,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嚎叫着冲向三号高地。
山顶上,谢成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放下了望远镜。
“传我命令!”
“迫击炮,延伸射击!给老子把他们后面的梯队也给我盖住!”
“重机枪!准备好!”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身边那些抱着“铁管子”的士兵们。
那些年轻的脸庞上,有紧张,有激动,更有嗜血的渴望。
他指着那些在炮火中依然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军官和机枪组。
“看到那些穿马靴的,还有扛着歪把子的没有?”
“看到了!”士兵们齐声怒吼。
谢成瑞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铁拳’小组!自由射击!”
“给老子把那些铁王八,都敲碎了!”
一个趴在最前沿散兵坑里的年轻士兵,叫李二牛。
他死死地抱着那根冰冷的铁管子,心脏跳得像擂鼓。
他透过那简陋的瞄准具,套住了一个正挥舞着指挥刀、哇哇乱叫的日军少尉。
距离,不到一百米。
他想起了说明书上的画。
他想起了营长那杀气腾腾的命令。
他旁边的班长,一个断了根手指的老兵,沉声喝道。
“二牛!别他娘的抖!”
“瞄准了!就当是打你家地主老财的看门狗!”
李二牛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血腥味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稳住了呼吸,手指,扣在了那个小小的扳机上。
他听到班长在他耳边低吼。
“等他们再近点!”
“让这帮狗娘养的,尝尝咱们的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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