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接过铁盒，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
他走到船尾，宋雅诗跟了过来。
两人并肩站着，身后，上海的天际线在浓雾中只剩下一道越来越淡的墨色剪影，像一场正在褪色的旧梦。
那座城市，埋葬了太多人的血与骨，也承载了他最初的秘密。
现在，他要告别它了。
“打开看看吧。”宋雅诗轻声说，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期盼和一丝不安。
陈锋点点头，解开油布，打开了铁盒的搭扣。
“咔哒。”
盒盖弹开。
最上面，是两份崭新的身份证明文件。
户籍、良民证、商会会员证一应俱全。
照片上的他，穿着长衫，戴着金丝眼镜，神情温和，像个教书先生。
名字变成了“林文翰”。
籍贯，福建泉州。
职业，南洋归国，赴武汉经营茶叶生意的商人。
另一份，是宋雅诗的。
她成了“林文翰”的远房表妹，苏采薇。
所有文件都做得天衣无缝，纸张的质地，印章的墨色，甚至连边角的磨损，都像是经历过岁月一样自然。
“准备得真周全。”宋雅诗拿起自己的那份证明，看着上面的假名字，神情有些复杂。
“从今天起，你就是苏小姐了。”陈锋提醒道。
“嗯。”宋雅诗点头，将文件小心收好。
在身份证明下面，是厚厚一沓法币，崭新，却又被刻意做旧，散发着油墨的气味。
“这下面还有。”陈锋从法币下面，拿出了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纸文件袋。
文件袋很厚，沉甸甸的。
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两个字——绝密。
陈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撕开火漆，倒出里面的东西。
没有信。
只有一叠叠打印的、写满了冰冷数据和名单的纸张。
第一份，是南京卫戍部队的战斗序列。
从军、师、旅，到团，番号、兵力、主官姓名，清清楚楚。
第二份，是装备缺口统计。
“87师，缺编3200人，重机枪缺口42挺，轻机枪缺口188挺，步枪弹药储备不足基数三成”
“88师，炮兵营仅存山炮2门，炮弹不足50发”
“教导总队，德械装备战损超过六成，亟待补充”
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像一把把尖刀，扎进陈锋的眼睛里。
他继续往下翻。
第三份，是高级将领的履历和性格分析。
“卫戍司令长官，唐生智。湖南东安人，保定军校毕业。主战意愿坚决，但性格刚愎，缺乏对现代战争残酷性的足够认知”
“卫戍副司令长官兼市长，萧山令。湖南益阳人，保定军校毕业。为人沉稳，有死战之心”
他的手指，在“萧山令”这个名字上，停顿了片刻。
一个注定要与南京城一同殉难的名字。
最后一份文件，让他瞳孔骤缩。
是日军即将参与攻城的部队番号和指挥官名单。
中岛今朝吾的第16师团。
谷寿夫的第6师团。
柳川平助的第10军。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像地狱的请柬，带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陈锋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清楚，当这些名字和南京联系在一起时，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场持续六周的人间炼狱。
是一场三十万同胞的血泪悲歌。
他以为自己己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这份冰冷的、预告着死亡的情报就握在手中时，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还是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在文件袋的底部，他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是楚云飞的笔迹，字迹苍劲有力。
上面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话。
“守城部队中，有我们的同志，也有真正的爱国者。他们，不该白白死去。”
陈锋捏紧了那张纸条。
纸张的边缘，被他的指节勒得发白。
他明白了楚云飞的意思。
这不仅是一份情报。
这是一份名单。
一份等待他去拯救的名单。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只有他能听到的电子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上海阶段”系列任务，综合评价：优秀。】
【交易额度大幅提升，系统商城权限升级。】
【新商品己解锁，请查收。】
陈锋的意识，沉入了系统界面。
他首接点开了【军火商城】。
在琳琅满目的武器列表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新图标。
那是一门炮。
一门造型紧凑，可以拆卸成零件，用骡马甚至人力在山地运输的火炮。
【1917式75毫米山炮】
【类型：野战炮兵装备】
【口径：75毫米】
【最大射程：8300米】
【特点：结构简单，分解结合方便，机动性强，适用于山地及复杂地形作战。】
【单价：2000积分（含100发炮弹）】
陈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图标。
75毫米山炮！
这不是“铁拳”那种单兵使用的战术武器。
这是足以在攻防战中，对敌方步兵阵地、火力点进行有效压制的、真正的炮兵武器！
一门炮，配上充足的弹药，在一个关键的阵地上，足以改变一场局部战斗的走向。
如果是十门呢？
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船，破开海浪，向着未知的远方航行。
身后的上海，己经彻底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前方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方向。
宋雅诗看着陈锋，他的侧脸，在灰白色的天光下，显得棱角分明。
她能感觉到，从他打开那个文件袋开始，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那是一种比之前在上海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也更加锐利的气息。
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林文翰先生，楚先生的‘生意’，是要我们去武汉吗？”
陈锋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合上铁盒，将那份沉重的情报，连同那个崭新的名字，一起锁了进去。
他转过身，迎着冰冷的海风，眺望着南京所在的方向。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力量。
“不。”
“我们改道。”
宋雅诗愣住了。
“去哪儿？”
陈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浓雾和时空。
“去南京。”
“去做一笔救人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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