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章 锈铁嘶鸣，暗夜微光
柴房里的霉味儿像是活了过来，钻进李明的鼻腔，黏在他的喉咙口，沉甸甸地坠着他的肺。那堆锈铁和那袋瘪花生，在昏聩的光线下，静默地散发着穷酸和失败的气息，压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失败？放屁！
一股邪火猛地顶了上来，烧得他眼眶发干。钱没了，东西是破烂，可他人都他娘的从2020年滚回1980年了，还能比这更失败吗？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让这堆锈铁榨出二两油来再死！
干！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带起一阵灰尘，呛得他又是一阵闷咳。他死死盯着那堆锈铁，眼神像是饿狼盯上了硌牙的骨头。
第一步，得把这玩意儿弄出去，至少弄出去关键部件，清理干净，看看还能不能救。
他蹲下身，双手抓住那根最粗的铁管，入手冰冷粗糙，锈屑簌簌往下掉。他咬紧牙关，腰部发力，猛地向上一提——
“呃！”
铁管纹丝不动，反倒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牵扯到浑身酸痛的肌肉，尤其是昨天刨地过度使用的腰背，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进旁边的烂草堆里。
妈的！这玩意儿看着不大，怎么死沉死沉！
他喘着粗气，歇了好一会儿，不甘心地再次尝试。这次他换了角度，用肩膀顶，用膝盖拱，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颤抖，伤口处的布条下又隐隐渗出血色。汗珠从他额头滚落，混着灰尘和铁锈，糊了一脸。
“嘎吱…吱呀…”
锈死的部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终于极其不情愿地被他从腐朽的杂物里一点点拖拽出来。每挪动一分，都像是要散架。
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他只能一点一点地、蚂蚁搬家似的，将这笨重的铁疙瘩往柴房门口挪。短短几步距离，耗尽了他刚恢复的那点可怜气力，汗水湿透了后背的破夹袄，紧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有亮光的地方，他几乎是虚脱地瘫坐在地上，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的金星乱冒。
歇了好一阵，他才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天光，仔细打量这堆破烂。
锈，除了锈还是锈。螺纹几乎被锈瘤填平，压杆和底座卡得死死的，用手根本掰不动。他尝试着用力转动那压杆——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能让人头皮炸开的金属摩擦声猛地爆开，在这死寂的柴房里如同惊雷炸响！
李明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松开手，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竖起耳朵惊恐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孩子们玩石子的声音似乎停顿了一下。
“招娣姐，啥响动？”是来娣怯生生的声音。
“像是…柴房那边…”招娣的声音带着迟疑和警惕，“是不是…野猫又钻进去逮耗子了？”
“哦…”来娣似乎被说服了，声音远了些。
李明屏住呼吸，等了足足有一分钟，确认没有脚步声往这边来，这才敢缓缓吐出那口憋在胸口的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不行！这样蛮干绝对不行！不仅弄不开，还得把全村人都招来！
他焦躁地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墙角几块边缘锋利的碎石头和一根半埋在地里的、一头尖锐的铁钎上（估计也是原主爹的遗物）。
有办法了！
他捡起那块最趁手的尖锐石头，又费力地把那根铁钎抠出来。然后，他再次蹲在那锈死的压力器前，用石头抵住锈死的连接处，铁钎当锤子，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微地，开始敲击。
“铛…铛…”
声音沉闷，但比刚才那声鬼哭狼嚎好多了。他全神贯注，控制着力度和落点，一点点地振松那些顽固的锈垢。每敲几下，就尝试着用手去拧动一下。
汗水流进眼睛，又涩又疼，作者“一缕清风追追梦”推荐阅读《重回80年，我做了五个娃的后爹》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不敢擦。虎口和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血浸透了粗糙的布条，每一下敲击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死死咬着牙关忍着。
时间在一下下单调的敲击声中缓慢流逝。他的手臂酸麻得快要失去知觉，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干涩发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认为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块废铁的时候——
“咔…”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松动声！
李明精神一振，几乎以为是幻觉！他立刻停下敲击，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手死死握住那压杆，猛地一拧！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缓慢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摩擦声响起。
那锈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压杆，竟然…竟然被他拧动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幅度！
虽然只是一丝，虽然那声音难听得像磨锯，但这无疑是一道曙光！一道撕破绝望黑暗的、实实在在的曙光！
巨大的狂喜和激动瞬间冲垮了疲惫和疼痛，让他差点欢呼出声！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迸发出近乎疯狂的光彩，死死盯着那松动了一丝丝的螺纹。
能行！真的能行！
他激动得手都在抖，顾不上伤口撕裂的疼痛，再次拿起石头和铁钎，更加卖力地、却又更加小心地敲击起来。
“铛…铛…铛…”
声音依旧沉闷，却仿佛带着某种希望的节奏。
他全身心都沉浸在了这场与锈铁的搏斗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处境，忘记了饥饿和疼痛。
首到——
“吱呀——”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门轴转动声，从他身后传来。
不是柴房这扇破门。
是…灶房那边通往后院的小门？
敲击声戛然而止。
李明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动作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回过头。
灶房后门口，林秀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还系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手里拿着一个空簸箕，像是正要出来倒垃圾。
她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越过大半个后院，平静地、甚至是有些漠然地，落在了柴房门口，落在了他身边那堆显眼的锈铁疙瘩上，落在了他血迹斑斑、沾满铁锈和污泥的手上，最后，落在他那副惊慌失措、如同被钉在原地的僵硬表情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没有愤怒。
就像只是看到一只蚂蚁费力地搬动一粒比它自身大得多的饭渣。
她只看了一眼。
非常快的一眼。
然后，她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极其自然地收回目光，转身，将簸箕里的什么残渣倒在门边的鸡食槽旁，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接着，她再次转身，走回了灶房。
“哐当。”
一声轻响，那扇小门被从里面关上了。
从始至终，她没有说一个字。
没有问他在干什么。
没有问他哪来的力气搬动这堆破烂。
更没有问他手上新增的伤。
她就这么出现了，看了一眼，又消失了。
仿佛只是出来倒了个垃圾，顺便…看了一眼天气。
李明僵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手里的石头和铁钎仿佛有千斤重。
院子里，只剩下几只鸡在啄食槽里残渣的咯咯声。
还有他胸腔里，那擂鼓般、几乎要震碎他自己肋骨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一声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也砸在他一片空白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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