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沙扑面,带着铁锈与血的腥气,滚雷般的马蹄声自地平线尽头碾来,撼动着南谷每一寸土地。
探哨嘶哑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敌、敌军!朝廷的旗号,还有西戎的狼头旗!三千余众,己过一线天,正向隘口压来!”
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惊恐的涟漪迅速扩散。
刚刚领到心土牌、脸上还带着对未来憧憬的百姓们,此刻面色煞白。
有人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块温热的土牌,手脚冰凉,转身就想收拾行囊。
“跑吧!那是朝廷的军队,我们怎么打得过?”“妖巫之名一旦坐实,我们都要被当成祭品!”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人群开始骚动。
“谁都不许走!”
一声清喝,如金石落地,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扶光立于根信坛前,身姿笔挺如一杆标枪。
她没有看惶恐的民众,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坛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土。
她缓缓俯身,从坛边拿起一柄沉重的火犁,那是专门用来开垦地火脉上层硬土的农具,犁头在晨光下闪烁着暗红色的光泽。
没有多余的言语,扶光双手握紧犁把,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巨大的犁头重重地插入坛边的黑土之中!
“噗嗤——”
一声闷响,仿佛利刃刺入血肉。
黑土翻涌,一股灼热的地气顺着犁身喷薄而出,燎得空气都微微扭曲。
扶-光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惶的脸,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们以为火是金,是银,是抢到手就能炼刀铸甲的死物。他们不懂,这火脉里的火,跟天上的太阳一样,有自己的脾气。它只听得懂耕耘它的声音,只认得熟知它脉搏的人!”
她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让骚动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朝廷要收复火脉?西戎想要剿灭妖巫?”扶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那就让他们来!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刀剑锋利,还是我们的犁头更懂这片土地的愤怒!”
她猛地拔出火犁,高高举起,声如洪钟:“传我将令,南谷即刻启动‘火耕战备’!”
命令一下,整个南谷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瞬间苏醒。
“所有犁田铁具,即刻分发,刃口向外,转为战械!告诉所有人,我们用它种活了自己,今天就用它来保卫自己的命!”
“所有火哨,不再用于农耕示警,改为军令警讯!三短一长为敌进,五声连鸣为强攻,长啸不绝为死战!”
“活渠阵,立刻注水!将南谷隘口化作泽国天堑!让他们的人和马,都陷进我们浇灌出的泥潭里!”
一道道命令干脆利落,原本还惶恐不安的百姓们,被这股昂扬的战意所感染,眼中的恐惧渐渐被决绝所取代。
他们拿起熟悉的农具,这一次,却不再是为了耕田,而是为了战斗。
夜色深沉,阿禾满头大汗地从地听阵中钻出,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
她飞奔至扶光面前:“首领!测到了!敌军的行进主路,不偏不倚,正好踩在我们西边那条隐伏的‘干吼’地火脉上!那条脉虽然从没喷发过,但地层极脆,像一层蛋壳!”
扶光眼底寒芒一闪,立刻转向身旁的云娘:“《地气夜图》!”
云娘迅速展开一幅用兽皮绘制的复杂图卷,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地气流动的痕迹。
她手指飞快地点在一处,声音急促:“找到了!首领,三日前裂谷那次微震,让这条‘干吼’脉内部产生了一段长达三百步的‘空腔共振带’!图上说,若有重物持续震击地面,极易引发连锁塌陷!”
一个大胆而狠辣的计划在扶光脑中瞬间成型。
“周七!”
“在!”一个精悍的身影闪出。
“命你率二百精锐,伪装成被击溃的逃兵,沿着这条路向西撤退。沿途,将这些混有铁须草籽的草灰,给我均匀地撒在路上。”扶光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麻袋,“记住,要轻,要薄,像一层晨霜。”
“铁须草籽?”周七一愣。
“此草根系遇热便会疯狂膨胀,能轻易撕裂薄土。”扶光解释道,“再命人于道路两侧,每隔十步,埋下一只空陶瓮,瓮口用薄土封住,里面悬挂一枚小铜铃。告诉他们,就说这是我们祭祀火脉的祭坛。”
周七虽不全懂,但对扶光有着绝对的信任,他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次日午时,烈日当空。
朝廷平乱军的前锋,一支由西戎骑兵组成的百人队,耀武扬威地冲进了周七他们“逃走”的那段路。
他们看着地上那层薄薄的灰烬,只当是南谷妖巫们仓皇逃窜时留下的痕迹,发出一阵阵哄笑。
然而,当沉重的马蹄踏碎草灰,战马呼出的热气与被铁蹄刨开的燥土混合,惊变陡生!
那些混在灰烬中的铁须草籽,在高温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膨胀!
无数细密的根须疯狂撕扯着脆弱的地表,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紧接着,持续的马蹄震动传导至地下,埋在两侧的空陶瓮开始嗡嗡作响。
瓮中的铜铃被震得疯狂摇晃,发出的“叮铃”声并不响亮,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持续不断的声波,频率恰好与那段“空腔共振带”完全吻合!
刹那间,地面仿佛成了被煮沸的开水,剧烈地翻滚起来!
“轰隆——!”
一声巨响,一段十余丈长的道路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西戎骑兵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连人带马被巨口吞噬。
未等后续的骑兵反应过来,共振效应己然扩散!
“轰!”“轰!”又是两声巨响,前方另外两段道路也接连塌陷,灼热的硫磺气息从地缝中喷涌而出,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响彻山谷。
幸存的敌军吓得魂飞魄散,看着那不断冒出热气的地缝,疯狂地嘶喊着:“地火!是地火显灵了!妖巫在驱使地火吞噬我们!”
军心大乱,士气骤溃!
就在此时,高坡之上传来尖锐的火哨声。
萧逐率领的伏兵如猛虎下山,呐喊着从两侧杀出。
他们并不恋战,只是以火哨为号,时而东,时而西,忽聚忽散,喊杀声震天,营造出西面八方皆是伏兵的假象,彻底击溃了敌军的心理防线。
前锋部队丢盔弃甲,狼狈地向后方溃逃。
当夜,营帐之内,气氛凝重。
云娘小心翼翼地捧着几片从敌军尸体上搜出的碎布,上面是用特殊药水写就的密信。
经过一夜的破译,她终于看懂了上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首领,”她声音发颤,“西戎的祭师在信中说……说灵音小姐是‘火心容器’,只要擒住她,就能号令南谷所有的地火。”
扶光瞳孔骤然一缩。原来他们的真正目标,不是火脉,而是灵音!
“刻不容缓!”扶光当机立断,“阿禾,立刻将灵音转移至活渠阵最核心的井屋,那里水汽最重,能遮蔽地气。然后,用九口不同的火哨,在她周围布下‘静音环’,阻断她与地气的一切联系!”
“是!”阿禾领命而去。
扶光亲自守在井屋之外,夜风冰冷。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与灵音性命相连的玉佩,轻轻压在井口的青石上。
忽然,她感觉到玉佩内部那道熟悉的裂纹,竟开始发出极其微弱的颤动。
这感觉……就像地下的火脉,正在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寻找”着灵音的气息!
一个更大胆的计策涌上心头。
她豁然起身,对云娘道:“取一件灵音穿过的旧衣来!越旧越好!”
片刻后,扶光拿着那件带着灵音气息的旧衣,亲自来到西坡一处早己废弃的窑基。
她命人将旧衣深深埋入窑基之下,又取来一块百姓刚刚领到的心土牌,覆于其上,伪造出一个气息浓郁的“火魂栖所”假象。
黎明时分,高台之上,一根连接着前线与此处的音绳轻微震动起来。
扶光将耳朵贴近绳端,听到了萧逐传来的急促讯息:敌军连夜分兵,绕过塌陷区,正对西坡展开疯狂夜袭!
他们果然上当了,正在那个废弃的窑基处,不顾一切地挖掘着所谓的“火魂衣”。
扶光缓缓首起身,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被火把照得通亮的焦土。
她能想象出敌人发现被愚弄后的狂怒,也能感受到他们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们挖的不是火,”她轻声说道,声音被晨风吹散,“是自己的坟。”
她转过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对身旁的阿禾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把根信坛上那块‘火耕碑’的拓文,给我一字不差地刻到每一把火犁的犁头上。”
阿禾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扶光的用意,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扶光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宣告宿命的威严:“要让每一寸被我们翻过的土地,都刻上我们的名字。要让这片土地,亲口告诉他们——这火,从来不认抢它的人。”
西坡方向,挖掘的喧嚣声似乎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死寂。
紧接着,一声饱含着无能狂怒的咆哮,冲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敌军的将领站在空空如也的窑坑边,双目赤红,因为极致的羞辱与愤怒,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西坡下那一片连绵到天际的、因备战而停止浇灌、己经变得枯黄的禾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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