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
苏婉将最后一碟色泽鲜亮的番茄炒蛋放在桌上，朝楼上柔声唤道：
“月月，去叫砚砚下来一起吃饭了。”
“知道了，妈。”
厉驰砚住到曲祁月家，是高三西月的一个周末。
他爸妈又双双出门旅游，按两人从小的惯例，这里早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其实不止他常来，要是苏婉阿姨出差，曲祁月也会住到厉驰砚家。
厉家特意给她留了间朝南的房间。
曲祁月应声，放下笔起身走向三楼。
她和厉驰砚自幼相伴长大，彼此熟悉到几乎模糊了性别的界限。
以至于她推开他房门时，忘了敲门。
就在门缝敞开的刹那，她的脚步顿住，呼吸微微一滞。
厉驰砚显然刚沐浴完毕，正站在房间中央，拿着一条深灰色的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他身上只松松系着一件白色浴袍，带子闲闲地揽在腰间。
领口微敞，露出清晰利落的锁骨和一片紧实、己初具青年轮廓的胸膛与腰腹。
温热的水珠顺着他尚未擦干的发梢滚落，沿着脖颈的线条，滑过微微起伏的胸肌，最后悄然没入浴袍柔软的布料深处。
不过一个晃神间，曲祁月才蓦然惊觉。
当年那个会跟在她身后讨糖吃、说个不停的男孩。
己在不知不觉中褪尽了稚气，肩背变得宽厚，身形抽高挺拔。
一股热意毫无预兆地窜上曲祁月的脸颊。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啊……你、你怎么没……”
“刚洗完澡，没想到你这么快上来。”
相较于她的慌乱，厉驰砚显得坦然许多。
只是在捕捉到她瞬间红透的耳尖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我马上换衣服，你等我一分钟。”
“嗯。”
曲祁月低低应了一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去，轻轻替他带上了房门。
关上门的瞬间，她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来叫他下楼吃饭的。
又抬手敲了敲门：“弄好就下来吃饭。”
话音刚落，房门就再次被拉开。
厉驰砚己换上了惯常穿的纯棉T恤和休闲长裤，发梢仍带着些许湿气。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默契地避开了方才那片刻的微妙。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如常。
苏婉看着两个孩子自然而然地互相夹菜。
眉眼弯弯，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你们两个啊，从小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等以后上了大学，天南地北，见面的时候怕是就少了。”
厉驰砚正啃着排骨，闻言抬眼，没半点犹豫：
“没关系，现在交通多方便啊，高铁飞机几小时就到了。想见哪里会见不到？大不了我周末就过去找她。”
苏婉看着厉驰砚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暖意：
“你这孩子，倒会说。就是上了大学，功课、社团哪样不忙？哪能总想着跑来找月月。”
“再忙也有时间。”
厉驰砚放下排骨，纸巾擦了擦嘴角，目光不自觉往曲祁月那边飘。
“再说，月月一个人在外，我多去看看，也能让您放心。”
曲祁月这才抬起头，撞进他的视线，又飞快移开，轻声道：
“我哪有那么娇气，你管好自己的学业就好。”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温水浸过，软了一小块。
“那不一样。”
……
饭后，两人照例一起收拾碗筷。
厉驰砚先一步起身，长臂一伸就揽过桌上的餐盘，摞在臂弯里往厨房走。
曲祁月跟在后面，站在料理台旁。
接过厉驰砚冲洗干净的碗碟，指尖捏着布角，细细擦干瓷盘上的水珠。
厉驰砚的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的手肘，低声道：
“刚才我说的是真的，上了大学，我会常找你的。”
曲祁月的耳尖又热了：“嗯，先好好准备高考吧。”
“明天全市模拟考，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行。就是数学最后那道压轴题，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厉驰砚关小水流，侧头看她。
“别担心，”
她转过头：“明天考完，晚上我给你讲讲我的思路。”
*
洗完各自回房后，夜渐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曲祁月被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和紧随其后的轰隆雷声惊醒。
暴雨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用力敲打着玻璃窗。
她几乎瞬间想起，厉驰砚从小就怕这样声势骇人的雷雨夜。
小时候，他总会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可怜巴巴地敲开她的房门，寻求陪伴。
她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检查窗户是否关严。
雨水如瀑布般从玻璃上淌下，窗外模糊一片。
她犹豫着是否该去隔壁看看他，然而傍晚那不经意的一瞥蓦地浮现在眼前，脸颊又开始发烫。
他现在……己经是个大男生了，再像小时候那样贸然过去，似乎有些不妥。
或许，他早己经不怕了，甚至己经睡熟了呢？
她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正欲转身回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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