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你破了，书房是禁令，我提醒过你了。”
厉书昀还想辩解，刚要开口，就被林弃的话打断。
“为什么接近我？”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得像地下室的冷风，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竟缓缓绽开一抹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我对你一见倾心。你很优秀，哪怕是谈生意时的果断，甚至对规矩的坚持，在某些问题上的见解都很独特。这些都让我心动。”
林弃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笑，语气里满是嘲讽：
“优秀？独特？你看错了。”
他没再追问，转头对保镖抬了抬下巴：“放开她。”
等保镖松开手铐、退出书房，林弃又推开书桌旁另一扇隐蔽的门，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没等厉书昀反应，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不容抗拒地将她往前拽：
“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
厉书昀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他往下走。
越靠近地下室，空气越阴冷，推开最后一道铁门时，一股混杂着铁锈、霉味和若有似无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呼吸一滞。
昏暗的白炽灯下，十几个铁箱整齐排列着，有的箱子敞着口。
里面蜷缩着人，有的早己没了气息，皮肤干瘪得像干尸；
有的还在微弱挣扎，但还是主动拿着针管，往自己手臂里注射透明液体。
针管推入的瞬间，那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下去。
厉书昀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熟悉的注射动作、那人痛苦的模样，瞬间勾起她深埋的记忆：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被人强行注射毒品。
而此刻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毒品气味，像无形的钩子，让她发颤。
墙壁上沾着深色的污渍，地上散落着破损的铁链和注射器，角落还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笼，笼壁上甚至能看见干涸的血痕。
整个地下室都裹着绝望和暴力的气息，像个吞噬生命的黑洞。
林弃的目光死死锁在她脸上，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他期待看到恐惧、尖叫、崩溃，甚至转身逃离。
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才对得起他这“真实”的一面。
可厉书昀只是静静地站着，脸色确实白了些，呼吸也比刚才急促，指尖微微蜷起，却没有半分躲闪。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在看向铁箱里挣扎的人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悲悯的情绪。
“看到了吗？”
林弃的声音突然嘶哑，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意。
他猛地攥住她的肩膀，将她往铁箱旁又推了推。
“这才是我待的地方！肮脏，黑暗，满是污秽！你之前看到的从容、果断，那些你所谓的‘优秀’，不过是我披在外面的人皮！”
他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语气里带着近乎疯狂的期待：
“害怕吗？恶心吗？现在还想‘接近’我吗？”
他等着她哭，等着她喊着“我错了”，等着她彻底崩溃。
等着她像其他人一样，满眼恐惧地往后躲。
可厉书昀只是缓缓抬起头，迎上他带着戾气的目光，没有半分退缩。
她不甘心就这么暴露，更不甘心让他觉得自己只是个会被恐惧击垮的普通人。
视线首首望进他扭曲的眼底，她轻轻开口：
“怕什么？怕这些墙上的痕迹，还是怕制造这些痕迹的你？”
话音落，她往前迈了一小步。
她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没有半分嫌恶。
“比起这些……”
“我更怕一个人被留在这里，面对这一切时的孤独。”
林弃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准备好的所有狰狞、所有用来吓退她的恶意，此刻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软的棉花墙，没发出半点声响就被无声吸纳。
他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情绪，有怀疑，有震惊。
有茫然，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悸动。
太久没人这样看他了，没人透过他的暴力和阴暗，看到他藏在最深处的空落。
他本想让她发疯，厌恶他，好首接一枪打死她。
沉默在地下室里蔓延了很久，久到能听见铁箱里微弱的呼吸声。
林弃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真是个疯子。”
厉书昀没有否认：“也许吧。但疯子……往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保镖阿七看出林弃没有杀的意思，语气急促又带着警惕：
“林先生！她进了书房，看到的不该看的太多了！要是她是警察的人，我们所有人都完了，这种隐患必须死！”
林弃眼尾扫过阿七：“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定夺？”
另一保镖梅毒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手里还拽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人头发结成油污的团。
身上的破布遮不住青紫的伤痕，被拽得一个趔趄，缩着身子不敢抬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嘴里还含混地嘟囔着什么。
“林先生，别跟阿七置气。”
梅毒把乞丐往前推了推，语气谄媚，
“我把您要的人抓回来了。就是之前在仓库巷口鬼鬼祟祟盯着的那个乞丐，说不定是别家派来的探子。”
是跟她对接的同志！
她的指尖瞬间冰凉，脑子里飞速转着：
要是现在动手，可林坤还没找到，毒品网络的核心线索还没摸到，任务一旦中断，之前的牺牲全白费了。
林弃的目光从乞丐身上移到厉书昀脸上，指尖突然多了一把黑色手枪。
他将枪口塞进厉书昀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过来：
“杀了他，我就相信你不是卧底。”
手枪的重量压得厉书昀手腕发沉，她的指腹抵着冰凉的扳机，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杀了同志，她一辈子都跨不过去；不杀，自己立刻就会暴露，进退都是死局。
“不敢？”
林弃的声音冷了下来，指尖扣住她的手腕，将枪口对准乞丐的太阳穴，
“你死，还是他死，现在就看你了。”
“我……我没杀过人，也不会用枪。”
厉书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慌乱，试图挣开他的手。
“给……给我一块钱……”
被抵着太阳穴的乞丐突然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猛地抓住厉书昀的手腕，嘶咬着：
“给我钱！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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