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她面前停下。
林弃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依旧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与这个破败的村庄格格不入。
“看来你适应得不错。”似乎在审视她是否被那妇人的话动摇了心神。
“没什么适应不适应的，有你在的地方一切都好。”厉书昀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弃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越野车。
“跟上。”
林弃开着车，沿着一条更隐蔽的山路向深处驶去。
在一个巨大的、伪装成山体仓库的入口前停下。
是林弃的制毒工厂的核心区域。
里面灯火通明，提炼、加工、包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头晕目眩的粉末。
他想让厉书昀看到这一切，最真实的自己。
“很快有一笔大交易。”林弃的声音在机器声里格外清晰，“对方很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错。”
厉书昀的心脏骤然缩紧。
交易时间、地点。
这正是她要传递的关键信息。
可接下来的几天，她被变相软禁在村里，只能趁放风时默默记下岗哨位置和换班规律。
再耗下去不行，她得找机会了。
赌一把。
她咬着牙，一整天泡在冷水里，又对着空调风口吹。
入夜时终于发起高烧，脸颊烧得通红，躺在床上浑身发抖。
林弃回来时看到这副模样，先是皱紧眉，以为她毒瘾发作，转身就去拿针剂。
冰冷的液体推入静脉时，厉书昀疼得颤了一下。
等他拔针，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弃……能不能不打针了？好痛……我好害怕……”
林弃擦针管的动作顿住，最终只硬声说：“不行。停了你会死。”
“所以你从来没信过我！”厉书昀眼泪砸在床单上。
“每天被针管扎，被关在这鬼地方像条狗！就因为我是外来的？就因为阿七说的几句话？”
她的哭喊让林弃心软：“我相信你，所以我才把他给杀了”
怪不得这几天没有见过他们。
“别怕”
他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指尖触到滚烫温度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毒瘾，是真的病了。
向来冷静的人竟慌了神，抱起她往门外走时，脚步都有些乱。
低头看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只觉得她小小的一团，脆弱得像要碎掉。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
林弃刚一转身走向缴费窗口。
厉书昀几乎是立刻撑起了身子，冰凉的针头在手背上牵出细微的刺痛。
她一把拉住年轻护士的手腕。
“护士姐姐…我、我手机好像落在车上了…我联系不上我男朋友…，我好怕他找不到我…能不能…借您的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护士没犹豫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还笑着安慰：
“哎呀别急别急，快打吧。输液的位子不会变的，他肯定找得到。你们这些小年轻，感情可真好。”
“谢谢…谢谢您…”厉书昀接过手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她背过身，飞快地按下那串刻在骨子里的号码，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信息编辑的界面弹出，她的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将工厂的核心位置、交易时间、岗哨分布。
所有情报，一并发送出去！
完成这一切，她立刻删除了发送记录和通话记录。
恰在此时，眼角余光瞥见林弃高大的身影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她几乎是瞬间切换了状态，将手机递还给护士的同时，眼圈更红了：“谢谢你…他、他回来了…”
林弃快步走到旁边，眉头微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他的语气里带着未散尽的慌乱：
“怎么哭了？是不是针管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厉书昀摇摇头，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软糯，带着全然的依赖：
“没有不舒服…就是…你去了好久，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才借电话想找你…”
“我在。”他声音有点低哑“今晚住这观察，明天再走。”
厉书昀心里猛地一紧。
绝对不能留下！
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变数，而且明天的收网行动……
她立刻摇头，声音依旧软着，却带上了几分坚持：
“不要…我真的感觉好多了，不想住在医院…这里味道不好闻，我睡不着的。”
“我们回去，好不好？”她轻声问，尾音带着一点点虚弱的颤音。
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心里某处坚硬的外壳仿佛悄然碎裂。
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好。那就回去。”
*
次日交易，她跟了去。
掌心攥着藏在袖口的小刀，那是她唯一的退路。
她刚看清交易对象的脸，等待时机。
妄想女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胳膊被人反剪着按在冰冷的铁架上，粗糙的麻绳瞬间缠上手腕，勒得骨节泛白。
挣扎间抬眼，昏黄灯泡下，那张沟壑纵横却依旧透着贼相的脸让她心头一沉，
是林坤。
岁月在他眼角刻了更深的纹路，可那双总是转来转去的鼠眼，半分没变。
“一个女人就让他失了心，”
林坤踹了踹脚边的空木箱，铁皮碰撞声刺耳。
他嗤笑一声，“我派去盯梢的人，竟被他一刀抹了脖子。”
他绕着厉书昀走了一圈，眼神黏在她脸上，满是轻蔑：
“就这么个妖艳货色？厉书昀，你不该挡我的路，更不该勾着林弃。”
林弃接到刀疤脸电话时，正盯着交易清单上的暗码。
听筒里声音有点慌乱：“弃哥！不好了！那女人被老大抓去祠堂了！”
他几乎是立刻掀翻了桌子，文件夹散落一地，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
祠堂里香灰味浓重，林坤坐在供桌前的太师椅上。
见他破门而入，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从桌下摸出一把黑色手枪，子弹压入枪膛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给你最后一个任务，”
他把枪推到林弃面前，枪口对着厉书昀的方向。
“杀了她。从今往后，你进林家祠堂，我手里的地盘，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林弃的指尖碰到枪身时，指节泛白。
他是他从小都不敢违抗命令的父亲。
他拿起枪，缓缓转身，枪口对准厉书昀的胸口。
她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却没半分期待。
她太清楚这些人的规则，利益永远排在最前。
藏在袖中的小刀悄悄滑到掌心，刀刃贴着麻绳，飞快地来回切割。
纤维断裂的细微声响，被祠堂外的风声盖得严严实实。
还差一点…麻绳只剩最后一缕…再等等…
她盯着林弃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
“砰！”
枪声骤然炸响，厉书昀下意识闭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
睁眼时，只见林坤捂着额头，鲜血从指缝里喷涌而出，顺着脸颊淌到衣襟上，瞬间染透了深色唐装。
他身体晃了晃，重重砸在供桌上，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林弃的手还保持着开枪的姿势，枪口冒着青烟。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林坤，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如果你害怕，就把让你做噩梦的东西，都毁掉。”
话音刚落，祠堂大门突然被人撞开。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裤腿沾着泥污，声音发颤：
“弃哥！警察！好多警车！整个村子，围得水泄不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弃几步冲到厉书昀身边，手指刚碰到麻绳，外面己经传来了破门的声响。
穿制服的警察蜂拥而入，手铐“咔嚓”一声扣在刀疤脸腕上，他挣扎着被按在地上，嘶吼声混着指令声乱作一团。
混乱中，林弃下意识将厉书昀护在身后，宽厚的脊背挡住了周围的推搡。
可下一秒，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后颈感受到冰冷的金属触感。
厉书昀竟趁他分神，反手夺过了他手中的枪，枪口精准地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警察！不许动！蹲下！”
她的声音清晰冷冽，像一把锋利的刀，穿透了所有嘈杂。
林弃彻底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她眼底没有半分犹豫，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和刚才在仓库里那个需要他保护的模样，判若两人。
厉书昀握着枪的手稳如磐石，目光却越过眼前的男人。
落在人群最前方那个穿着警服的身影上。
那一刻，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手里的枪差点脱手。
那人肩宽腰窄，警服穿得笔挺，胸前的警号在灯光下反光。
可她偏偏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厉驰砚。
她伪造了一场意外“死亡”，从此成了“厉书昀”。
却万万没想到，上级说的“最终接应人”，竟会是他。
厉书昀的指尖微微发颤，枪口却依旧牢牢抵着林弃的太阳穴。
很快，两名警察快步上前，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扣住林弃的手腕。
林弃被架着转身时，声音沙哑得几乎变调：“所以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全都是假的？”
厉书昀垂着眼，没应声。
可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早己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
厉驰砚目光死死锁在厉书昀脸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女人，比三年前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冷硬，可那双眼睛，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是他找了三年、念了三年，以为早己不在人世的曲祁月。
而她，站在他对面，隔着一群警察，隔着三年的时光，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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