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闷响，轻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砸在了草地上。
苏牧双脚落地，稳稳当当，连衣角都没扬起半分。
他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好似不是从万米高空跳下，而是刚迈出自家别墅的大门。
入眼，是满城的癫狂。
男人与女人在街头忘情地纠缠，衣衫撕裂，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曾经的精英白领，正用昂贵的笔记本电脑互殴，头破血流，却笑得无比开心。
欲望如瘟疫，混乱是主旋律。
苏牧环顾西周，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望向面前那位赤着玉足，摆出一副迎接神降姿态的万魔圣女，淡淡评价了两个词。
“粗糙。”
“肤浅。”
墨千影脸上的陶醉瞬间凝固。
她缓缓睁开那双勾魂夺魄的紫眸，瞳孔深处燃起两簇危险的火焰。
这个男人，她视作毕生追求的“堕落艺术品”的男人，竟敢……评价她？
“你，在说我？”
墨千影的声音依旧媚骨天成，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剧毒的冰棱。
她笑了，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惊心动魄的弧度随之起伏。
“看来，你这件完美的艺术品，还缺最后一道工序。”
“那就是……成为我的奴隶！”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足以让神明心智沉沦的魅惑法则，如海啸般向苏牧席卷而去！
这法则过处，空间都泛起了粉红色的涟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到发齁的香气。
然而，这股能扭曲现实的恐怖力量，在冲到苏牧身前三尺之地时，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不，不是墙。
是一个黑洞。
苏牧眉心的“黑灾”印记，甚至都懒得发光，只是自主地散发出一缕微不可察的“归无”气息。
那粉红色的法则海洋，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吞噬了。
吞得一干二净。
别说让苏牧心智沉沦了，连他的发梢都没能吹动一根。
苏牧全程面无表情，甚至还抽空打了个哈欠，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三岁小孩卖力地表演“胸口碎大石”。
“闹完了？”
他平静地开口，问了墨千影一个问题。
“你认为，什么是堕落？”
墨千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疑不定。
但源自“万魔圣女”的骄傲，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回答：“堕落，便是释放最原始的欲望，是打破世间一切规则，是拥抱终极的混乱！”
“呵。”
苏牧闻言，发出一声极轻，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嗤笑。
那笑声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那不叫堕落。”
苏牧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那叫。”
他踱着步，像是老师在教导不开窍的学生，开始阐述【反派档案馆】中，那足以颠覆魔道的“深渊恶魔哲学”。
“真正的堕落，不是释放欲望，而是玩弄欲望。”
“不是打破规则，而是制定规则，让众生在我的规则里，心甘情愿地走向深渊，甚至还要感谢我。”
“你所谓的混乱，只是最低级的噪音，听着吵闹罢了。”
苏牧顿住脚步，目光深邃得像是藏着整片星空。
“而最高的堕落艺术，是建立一个看似完美、光明、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然后在它的根基里，埋下一颗最微小的，名为‘私欲’的种子。”
“最后，搬张椅子，倒杯红酒，静静欣赏它在攀上巅峰的最辉煌时刻，轰然倒塌，化作尘埃。”
“那绝望的哀嚎，才是世间最美妙的交响乐。”
苏牧指了指天上，那座悬浮于云端之上的神迹。
“看到我的‘黑灾神教’了吗？”
“我净化昆仑，我庇护凡人，我在世人眼中，是救世主，是神祇。”
“他们对我顶礼膜拜，贡献他们的信仰，敬畏，与恐惧。”
苏牧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希望，不过是我用来恢复力量的韭菜田。”
“我赐予他们光明，只为了将来能更有效率地收割他们。”
“这种建立在希望之上的‘恶’，其层次感，其艺术性，你懂吗？”
墨千影彻底呆住了。
她引以为傲的“万魔之道”，她那让世界陷入感官狂欢的手段，在苏牧描绘的这幅“秩序之恶”的宏伟蓝图面前，显得是那么的……
幼稚。
可笑。
像孩童的涂鸦。
苏牧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下了最后的定论。
“你，只是在放纵自己的本能，和街上那些随地交配的野狗，没有本质区别。”
“而我，是在将整个世界，变成实现我个人意志的艺术品。”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墨千影那光洁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道：
“你，连堕落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墨千影看着苏牧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娇躯控制不住地开始战栗。
那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找到了更高层次“真理”的，病态的……狂热与崇拜。
她眼中的痴迷与占有欲，在这一刻，彻底变了味道。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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