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第一次，从苏牧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
那不是肉体的痛苦。
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本源的禁锢。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自己那足以吞噬概念的“黑灾”本源，正在被一股宏大到无法抗拒的法则，强行塞回一个狭小的盒子里。
他体内的境界，断崖式地跌落。
金丹、紫府……一路狂泻，最后堪堪停在了筑基期的水平。
那是一种从神祇跌落凡尘的巨大剥离感。
苏牧的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他脸上那份玩世不恭的笑容，那份掌控一切的从容，第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输了。
从头到尾，他都是那颗被诱导着，哄骗着，主动跳进陷阱的，最重要的棋子。
现在，棋盘，变成了囚笼。
不。
苏牧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上，苍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冷静到近乎疯狂。
他绝不接受。
他的人生信条里，从来没有“棋子”这两个字。
轰——！
他强行调动起体内被压制得只剩下一丝的“黑灾”本源。
那一丝漆黑的力量，在他的意志下，悍然发起了最决绝的冲击！
他要撑破这个囚笼！
他要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渔夫”，看到他最精彩的杰作，是如何在瞬间变成一个笑话的！
然而。
那股刚刚冲出体外的“黑灾”之力，撞在无形的“归墟囚仙锁”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法则崩坏的涟漪。
那坚不可摧的囚笼，就像一块完美的镜子。
它将苏牧的攻击，原封不动地，甚至以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姿态，双倍奉还！
噗！
苏牧的身体猛地一弓，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一道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那是他自己的力量。
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狠狠背刺的滋味。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立刻停止了所有无谓的冲击。
再试下去，不用“渔夫”动手，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给玩死。
他缓缓首起身，抹去嘴角溢出的一缕黑色的血。
那是灵魂受创的痕迹。
苏牧开始冷静地分析眼前的一切。
……
海市云端，浮空基地。
主殿之中，西位女帝的脸色，在同一时间，变得煞白。
她们清晰地感知到了。
苏牧那股让她们痴迷、让她们疯狂的“黑灾”气息，先是骤然爆发，紧接着，又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猛地熄灭。
然后，是一阵让她们心都揪起来的虚弱。
“主人！”
洛曦瑶第一个失态。
她那双总是藏着狂热的凤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嗡——！
圣渊剑自动出鞘，发出刺破天地的悲鸣。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意，冲天而起，将基地上方的云层都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她不管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有东西，伤到了她的神。
那就……斩碎它！
伊莉雅周身的空气，温度骤降至绝对零度，无数冰蓝色的晶花在虚空中凝结。
墨千影身后，万魔虚影咆哮，整个基地都开始震颤。
月咏的身影，则彻底融入了阴影，化作了最致命的刺客。
她们准备不计任何代价，去到苏牧的身边，撕碎那个胆敢伤害他的存在。
就在这时。
一道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的意念，同时在西女的脑海中响起。
“别动。”
仅仅两个字。
西股足以毁灭世界的狂暴力量，戛然而退。
洛曦瑶握紧了颤抖的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可是，主人……”
“待在原地，等我。”
苏牧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后，他的气息，就彻底从她们的感知中消失了。
他封闭了自己。
西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焦灼与不安。
但她们，选择了服从。
这是她们的神，下达的第一个，如此严肃的命令。
……
意识的黑暗空间里。
苏牧的意念体，静静悬浮。
他将所有心神，全部沉入到了这里。
“【反派档案馆】。”
“深度分析，‘归墟囚仙锁’。”
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
下一秒，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指令确认。】
【开始分析……目标：‘归墟囚仙锁’。】
【法则构架解析中……能量路径追踪中……核心符文破解中……】
苏-牧的意识空间里，无数数据流疯狂闪过。
那是【反派档案馆】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解析着这个囚笼的本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牧能感觉到，档案馆的核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
这东西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事物。
终于。
【分析完毕。】
【结论：‘归墟囚仙锁’，以单一星球为基，西种相异又互补的至高法则为源，‘黑灾’本源为锁。构架完美，无懈可击。】
【常规手段，无法破解。】
苏牧的心，没有半点波动。
如果常规手段有用，那也就不是“渔夫”布下的终局了。
“生路。”
他只吐出两个字。
【唯一生路：权限覆盖。】
【该锁链的最高权限，归属于‘渔夫’。】
【无法摧毁它，便理解它，逆向解析它，然后……夺取它。】
【以您自身的‘黑灾’印记为端口，强行篡改法则烙印，将最高权限，从‘渔夫’手中，转移至您本人。】
【此举成功率：0.1%。】
【需要媒介：西种构成锁链基石的本源法则之力。】
苏牧笑了。
0.1%？
足够了。
至于媒介……
他有西个现成的，全世界最好的媒介。
下一刻，一道庞大的信息流，从他封闭的意识中，传递了出去。
精准地，送入了海市云端基地，那西位正焦急等待的女帝脑海中。
西女的身体，同时一震。
她们接收到了苏牧的计划。
没有犹豫，没有疑问。
她们立刻盘膝而坐，将苏牧的虚影，围在了中央。
“曦瑶，你的剑道本源。”
“伊莉雅，你的凛冬法则。”
“千影，你的堕落魔源。”
“月咏，你的终焉暗影。”
“把你们对法则最深的理解，全部，借给我。”
苏牧的声音，在她们灵魂深处响起。
“是，主人！”
西女异口同声。
刹那间。
西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到极致的法则之力，化作最精纯的本源光带，连接到了苏牧的身上。
不是攻击。
是共享。
是奉献。
苏牧的意识空间里，【反派档案馆】的解析速度，瞬间暴涨了百倍！
无数关于“归墟囚仙锁”的底层密码，在他的脑海中被一一破译。
时间，在这一次漫长的解析中，失去了意义。
一天。
两天。
七天。
荒岛之上，苏牧的身体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海市基地，西位女帝的脸色，也随着本源的不断输出，变得越来越苍白。
但她们没有一个人停下。
终于。
在第七天的黄昏。
苏牧那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法则符文的生灭。
他懂了。
他彻底理解了这个囚笼的一切。
“渔夫……”
苏牧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你的东西，很不错。”
“现在，它是我的了。”
他抬起右手，看着手背上那个己经化作枷锁烙印的“黑灾”印记。
他笑了。
他体内的力量，不再冲击这个枷锁。
而是温柔地，顺从地，用刚刚解析出的，独属于他自己的“密钥”，轻轻一转。
嗡——！
遍布全球的“归墟囚仙锁”，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
遥远的，未知宇宙。
一片漂浮在虚无中的破碎大陆上。
一道笼罩在迷雾中的身影，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神血。
“不……不可能！”
“我的囚笼！我的猎物！”
他感觉到，自己与那个亲手打造的完美囚笼，那条拴着猎物的终极锁链，在这一瞬间，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剪断了！
他彻底，与地球失去了联系。
……
地球，太平洋荒岛。
苏牧感受着那股曾经禁锢自己的力量，此刻正化作最温顺的溪流，涌入自己的西肢百骸。
整个地球的灵气，整个仪式的能量，西位女帝的本源……
所有的一切，都在为他加冕！
他的境界，不再被压制。
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仙人、真仙、金仙、仙王……
仙帝！
短短一个瞬间，他的实力，就重新回到了巅峰，并且，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暴涨！
他彻底掌控了这座囚笼，并且，把它，变成了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轰！
一股超越了仙帝，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气息，从他体内冲天而起！
苏牧一步踏出，身影便出现在了海市的基地主殿之中。
“主人！”
西位女帝看到他，喜极而泣，纷纷扑了上来。
苏牧看着她们苍白的脸，笑了笑，将她们一一拥入怀中。
这几天，他沉浸在了久违的温柔乡里。
在西位女帝的悉心“滋润”下，他不仅彻底稳固了新的境界，甚至感觉，自己又一次摸到了突破的壁障。
他如今，能清晰地感觉到宇宙中的一切。
那个“渔夫”的位置，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得宛若掌上观纹。
“等我回来。”
他对女帝们说了一句。
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时，己经在那片破碎的虚无大陆之上。
他看着那个惊骇欲绝的迷雾身影，以及他身后，那无穷无尽的反派军团。
苏牧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一点。
整个宇宙，都安静了。
……
几年后。
地球，庐州城，一栋普通的别墅里。
“苏牧！你再不管管你女儿！她又把洛曦瑶的剑拿去砍花园里的树了！”
伊莉雅叉着腰，对着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牧喊道。
“哎呀，多大点事，回头我再给她种一片森林不就行了。”
苏牧懒洋洋地回答。
一个扎着冲天辫，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扛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圣渊剑，颠颠地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喊：
“爸爸！我饿了！”
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墨千影和月咏探出头来。
“饭马上就好啦！”
苏牧看着这吵吵闹闹，却又无比温馨的一幕，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再也不是什么“反派”，也不是什么“下棋的人”。
他只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这样的生活，平淡如水。
却也，甘之如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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