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烟花在夜空炸开时,林墨正对着显微镜里的纤维样本出神。苏语端着两盒速冻饺子进来,塑料盒碰撞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墨哥,李队刚发消息,说初一早上来接咱们去他家吃饺子。”苏语把饺子往实验台上推了推,“这年过得,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林墨摘下手套,指尖在样本照片上轻点:“死者衣物上的尼龙纤维里掺了玻璃粉,凶手可能从事玻璃加工行业。”他忽然抬头,视线越过苏语肩膀落在空处,“而且,他左手无名指有道旧伤。”
苏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她早习惯了林墨这种突然与“空气”对话的样子,递过一次性筷子:“先吃饺子,案子的事年后再说。李队说了,天大的事也得过完年。”
大年初二清晨,李建国被窗外的狗吠声吵醒。他老家在城郊的李家坳,村子依山而建,青砖灰瓦的老房子顺着坡势排开。他披上棉袄推开门,看见村西头的老槐树下有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王老五家后墙挪。
“谁在那儿?”李建国大喝一声,黑影像受惊的兔子般窜进竹林。他追过去时,只在雪地上捡到一枚沾着泥渍的解放鞋鞋印,鞋码西十码左右,鞋跟处有块磨损的补丁。
王老五是村里的独居老人,去年秋天摔断腿后就很少出门。李建国心里发沉,绕到王家院墙外敲了半天门,院里毫无动静。他翻墙进去时,看见堂屋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煤烟味扑面而来。
王老五趴在灶台前的柴堆上,后心插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暗红色的血在灰黑色的柴草上洇开一大片,己经冻成了硬块。灶膛里的火早就灭了,桌上还摆着半碗没吃完的饺子,醋碟里的醋结了层薄冰。
李建国掏出手机时,指尖都在发抖。打给林墨的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背景里隐约有苏语的笑声。
“建国?这么早打电话,是不是想请我们吃午饭?”林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王家坳,王老五死了。”李建国盯着地上的血迹,喉结滚动着,“你们现在能过来吗?”
一个小时后,警车停在村口。林墨裹着黑色冲锋衣,蹲在院门口观察脚印,苏语拿着勘查箱跟在后面。李建国站在屋檐下抽烟,眉头拧成个疙瘩:“村里昨晚没人听到动静,王老五腿不利索,平时天黑就锁门。”
林墨的目光忽然停在院墙角,那里的雪地上有串模糊的爪印,像是猫留下的。他伸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捞,低声问:“什么时候发现他进来的?”
苏语知道他又在跟“那位”说话,低头整理手套时,听见林墨嗯了两声,随后站起身:“死者昨晚七点到九点之间遇害,凶手是从后墙翻进来的,熟悉村里的布局。”他指着柴刀,“刀是死者家里的,说明凶手原本没打算杀人,或者是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李建国掐灭烟头,“王老五一个孤老头,家里除了几袋粮食,连像样的家当都没有。”
林墨戴上手套,轻轻翻开死者的手。王老五的指关节处有层厚茧,指甲缝里嵌着些灰白色粉末。他忽然顿住,视线落在死者搭在柴草上的手腕,那里有圈淡红色勒痕。
“他死前被绑过。”林墨抬头看向李建国,“村里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除了走亲戚的,就是前阵子来收山货的老张。”李建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王老五的远房侄子王强,昨天下午来给他送过饺子。”
苏语正在拍照,听见这话抬头:“王强?他有不在场证明吗?”
“不清楚,我这就去问。”李建国转身要走,被林墨叫住。
“去找找村里的猫。”林墨指着墙角的爪印,“凶手身上可能沾了猫毛。”
李建国走后,苏语忍不住问:“墨哥,你刚才又看到什么了?”
林墨盯着柴堆里的一缕白发,那不是王老五的——老人的头发是灰黑色的。他沉默片刻:“死者说,凶手身上有股松油味。”
村里的广播喇叭突然响了,李建国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各家各户都出来一下,配合警方做个调查!”
林墨站起身,看见王老五的鬼魂正蹲在门槛上,浑浊的眼睛望着堂屋中央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个褪色的红布包,里面空空如也。
“那是什么?”林墨轻声问。
鬼魂抬起头,嘴唇翕动着,发出类似风声的呜咽。林墨听懂了,那是王老五年轻时给妻子打的银镯子,妻子走得早,他一首贴身戴着。
“镯子不见了。”林墨对苏语说,“凶手可能是为了抢东西。”
苏语刚在笔记本上记下,就见李建国带着个穿军绿色棉袄的年轻人进来。年轻人脸上有块淤青,眼神躲闪,看见柴堆旁的尸体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他就是王强。”李建国按住他的肩膀,“昨晚七点到九点,你在哪儿?”
王强的声音发颤:“我、我在家看电视,我妈能作证。”
“你叔后心插着的柴刀,是你家的吧?”林墨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浅褐色的疤痕。
王强脸色骤变:“不、不是,那刀早就丢了……”
“松油味。”林墨向前一步,“你昨天去山上砍松树了?”
这句话像惊雷,王强猛地抬头,额头上渗出冷汗:“我、我只是去拾柴……”
李建国拿出手铐:“跟我们回局里说清楚。”
王强被带走时,林墨看见王老五的鬼魂跟在后面,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王强的身高最多一米七,而雪地上的脚印步幅很大,应该是个高个子。
“等一下。”林墨追出去,“他的鞋呢?”
王强脚上穿的是双运动鞋,鞋底纹路与现场的解放鞋印完全不同。李建国也反应过来:“带他去做足迹鉴定,另外,查村里谁有同款解放鞋。”
苏语在柴房角落发现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几封泛黄的信。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是邻县的玻璃厂,收信人是王老五。她抽出信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说的都是些家常话,最后一封的日期是去年冬天,末尾写着:“哥,那批货我藏在老地方了,等过了年就去取。”
“老地方?”林墨看着信纸,忽然想起院墙外的竹林,“去竹林看看。”
竹林深处有片松软的土地,像是被人翻动过。苏语用洛阳铲挖了几下,铲头碰到个硬东西。李建国接过铲子往下挖,很快露出个黑色塑料袋,里面装着十几个玻璃瓶,瓶身贴着标签——氰化钾。
王老五的鬼魂突然出现在塑料袋旁,指着瓶口的木塞,发出凄厉的尖叫。林墨听懂了,这些瓶子是前几年村里的赤脚医生老周寄存的,老周去年秋天病逝了。
“老周的家人呢?”林墨问李建国。
“他儿子周明在县城开了家玻璃工艺品店。”李建国的脸色沉下来,“周明昨天下午也回村了,说是给老周上坟。”
他们找到周明时,他正在给自家的三轮车换轮胎。看见警察,他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王老五是你杀的吧?”李建国开门见山,“那些氰化钾是怎么回事?”
周明的脸瞬间惨白:“不是我!我只是来拿我爸留下的东西……”
“松油味,解放鞋,还有你左手无名指的伤。”林墨盯着他的眼睛,“王老五认出你了,对不对?”
周明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来老周生前偷偷倒卖剧毒化学品,王老五是知情者。昨天周明来取剩下的氰化钾,被王老五撞见,两人起了争执。周明怕事情败露,就用柴刀杀了王老五,还拿走了银镯子想嫁祸给赌钱输光的王强。
“我本来没想杀他……”周明瘫坐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流,“他说要去报警,我一时糊涂……”
李建国给周明戴上手铐时,林墨看见王老五的鬼魂站在远处,手里似乎捧着个什么东西。他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个用红布包着的银镯子,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
鬼魂慢慢转过身,对着林墨鞠了一躬,然后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竹林的雾气里。
苏语收起勘查箱,抬头看见林墨望着空处出神:“墨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林墨笑了笑,“李队说中午请吃饺子,去晚了可就没了。”
警车驶离李家坳时,村里的广播又响了,这次是拜年的音乐。林墨望着窗外掠过的老槐树,枝头还挂着昨晚没燃尽的鞭炮,在风中轻轻摇晃。
年关难过,总有人过不了这个坎。但只要还有人守住底线,正义就不会缺席,哪怕是以一种常人看不见的方式。
苏语忽然碰了碰他的胳膊:“墨哥,你看,李队在前面买糖葫芦呢。”
林墨抬头,看见李建国举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跑过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阳光穿过车窗,落在三人身上,带着点暖意。
也许这个年,还不算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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