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前夜,一种无形的高压笼罩着工作室。外界的过度期待与暗处的诋毁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即便沈默表现得再淡然,苏晚晴也能感受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
傍晚,沈默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是他许久未联系的老家号码。
他迟疑了片刻才接起。通话时间很短,他大多时候只是在听,偶尔回应几句,声音是苏晚晴从未听过的低柔与疏离的克制。
“嗯……我没事……您别听外面乱说……钱够用……好,您自己也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他握着手机,在窗前站了许久。夕阳的余晖将他身影拉得很长,平素挺拔的肩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孤寂,那是一种剥离了艺术家光环后,最原始的、属于“人”的怅惘。
苏晚晴没有出声打扰。她隐约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关于家庭,是沈默从不主动触及的领域,像一个被刻意尘封的盒子。
良久,沈默缓缓转过身,脸上己恢复平静,但眼底那一抹未能及时敛去的柔软,泄露了方才情绪的波澜。他走到那架昂贵的三角钢琴前,打开琴盖,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之上,许久未曾落下。
“晚晴,”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记得一种……很老的歌吗?关于夜晚的天空,和再也回不去的思念。”
苏晚晴怔了怔,努力回忆:“摇篮曲?还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沈默轻轻摇了摇头,指尖终于落下,按下一串极其简单、缓慢到近乎凝滞的单音。一段古老、纯粹、带着童谣般质朴忧伤的旋律流淌出来,没有任何繁复的技巧,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他轻声唱起来,嗓音是他从未示人的沙哑与温柔,仿佛怕惊醒了某个沉睡的梦:
作者“夜烧”推荐阅读《娱乐:我的网约车电台爆火全网》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鲁冰花》)
歌声里没有任何炫技的企图,只有最原始的情感,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在星空下最无助的呢喃,纯净而哀伤,瞬间刺穿了苏晚晴所有的心理防御,首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她忽然明白了那通电话的重量,也窥见了沈默那坚硬盔甲下,深藏着的、与故乡和母亲血脉相连的脆弱与牵绊。
一曲终了,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袅袅散尽,唯剩沉重的感动压在心头。
沈默的手指仍停留在琴键上,微凉。半晌,他才低声道,似自言自语,又似一种解释:“刚才是……我母亲。她听到了一些风声,很担心。她不懂这个圈子,只知道我在外面,可能受了委屈。”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几乎融入了渐浓的暮色:“这首歌……是她小时候,哄我睡觉时唱的。”
苏晚晴瞬间懂了。这首《鲁冰花》,不是战略,不是武器,甚至不是唱给任何外人听的。这是深埋于他血脉之中,与母亲、与故乡、与遥远童年最深的情感联结。他在这个压力临近顶点的夜晚,用这种方式,完成了一次独自的疗愈,与遥远的牵挂达成了沉默的和解。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上前,为他重新斟满一杯温水。
沈默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他抬眼看向苏晚晴,眼中的那丝柔软己沉淀为更为坚实沉静的力量。
“谢谢。”他说。
窗外,都市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编织着繁华梦。窗内,一曲深藏的《鲁冰花》带来的酸楚渐渐沉淀,转化为一种更加无法撼动的平静。
那些奖项的纷争、外界的毁誉,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最朴素的情感隔绝在外。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为何而唱,又要守护什么。
这份由血脉亲情所滋养的、最原始的力量,远比任何喧嚣的“捧杀”或“赞誉”都更加坚韧。它将是他在即将到来的、更为汹涌的风暴中,最稳的锚,最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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