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夜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不仅是金色的奖杯,还有更为汹涌的暗流。星瀚资本林维钧的首次首接接触虽被婉拒,但资本的触角从未真正收回。
几天后,一封措辞极其谦逊诚恳的邀请函被送至“默声工作室”。发函方并非星瀚资本本身,而是一家新成立的、背景看似清白的“文化艺术扶持基金会”。该基金会拟举办一场高规格的“新传统文化与当代音乐融合研讨会”,邀请沈默作为核心嘉宾出席,并附上了一笔极为可观的“专家咨询费”。
与此同时,苏晚晴接到了一位资深业内前辈的电话。这位前辈德高望重,言语间对沈默极为推崇,并“不经意”地提及,某位与文化部门关系密切的大人物非常欣赏沈默,希望牵线搭桥,促成一些“意义深远”的合作,并暗示这对其获得官方层面的认可至关重要。
这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却都透着一种精心设计的“温柔”。它们不再提供赤裸裸的金钱诱惑,而是披上了“文化”、“艺术”、“地位”的华丽外衣,给出的不再是控制,而是一种难以拒绝的“抬举”和“捷径”。
“他们换策略了。”苏晚晴将邀请函和通话内容汇报给沈默,眉头紧锁,“不再是威逼利诱,而是给你铺就一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一旦你走上去,就会被贴上他们的标签,陷入他们的关系网,再想独善其身,就难了。”
沈默着那份质感精良的邀请函,目光沉静。他深知,这种“温柔”的裹挟,有时比明枪暗箭更难抵挡。它迎合人性中对名望与认可的渴望,轻易便能腐蚀初心。
“回复他们,感谢厚爱,但近期潜心创作,无暇参与此类活动。”沈默将邀请函轻轻推回,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至于那位前辈的好意,心领了,但合作事宜,还是希望基于作品本身,不劳烦特殊关照。”
他的拒绝,依旧干脆,甚至显得有些“不识抬举”。
苏晚晴松了口气,却又不禁担忧:“这样接连拒绝,会不会把他们得罪得更狠?”
“不得罪,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沈默看向窗外,今日天色有些阴霾,如同这诡谲的局势,“他们的目的从未改变,改变的只是手段。我们要做的,不是左右逢源,而是让自己变得更重要,重要到他们无法忽视,也不敢轻易撼动。”
如何变得更重要?唯有作品。持续产出高质量、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品,才是立足的根本。
傍晚时分,阴沉的天空终于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沈默没有待在录音棚,而是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雨丝划过玻璃窗,留下蜿蜒的痕迹。
苏晚晴为他泡了一杯热茶,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些许冷硬的轮廓。
短暂的静默中,沈默忽然轻声开口,哼起一段旋律。那旋律极其简单,甚至有些稚拙,却透着一种看透繁华后的淡淡哀伤与缠绵的眷恋,像是一颗被时光磨去棱角的红豆,温润而令人心颤。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王菲《红豆》)
他只哼了这么几句,便停了下来。歌声里的遗憾与温柔,却像窗外的雨丝,悄无声息地浸润了空气。
苏晚晴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极致温柔的旋律轻轻攥住。这不同于《吻别》的激烈悲壮,它是一种更内敛、更普世的哀愁,关于时光,关于错过,关于未完成的愿望,带着一种东方美学特有的含蓄与深刻。
“这首歌……”苏晚晴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的哀伤。
“还没写完。”沈默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目光悠远,“只是觉得,有时候,最有力的回应,不是咆哮,而是低语。最坚固的防御,不是高墙,而是如水般的温柔。”
他要用这首歌,告诉所有人,他的音乐宇宙包罗万象,既有《我》的铮铮铁骨,也有《红豆》般的绕指柔情。资本可以试图给他贴上各种标签,但他会用无数截然不同的作品,将这些标签一一撕碎,证明真正的创作者,无法被定义。
这颗名为《红豆》的种子,在此刻阴雨绵绵的下午,被悄然种下。它将在合适的时机,生长出另一重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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