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感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随后的几天,沈默完全沉浸在那种由工业废墟引发的宏大意象之中。他不再局限于传统的吉他贝斯鼓,而是开始大量运用合成器,采样各种机械运转、金属撞击、甚至电流穿梭的噪音,通过效果器的扭曲、循环、叠加,构建出一种冰冷、坚硬、充满未来废土感却又节奏鲜明的声场基底。
钟伯看着沈默疯狂地试验,这一次,他没有提出任何技术性质疑,浑浊的眼中反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对!就是这样!不要怕声音‘难听’,真正的冲击力往往来自打破常规!机器是冷的,但驱动它们、建造它们、最后又被它们遗忘的,是人的热血!”
沈默受到鼓舞,将那种冰冷的机械感与更具人文温度的乐器音色相结合。一段苍凉而坚韧的电吉他Solo穿梭在厚重的工业节奏中,如同废墟中顽强生长的野草;一段若隐若现、用古老民族调式演奏的合成器旋律萦绕其间,像是逝去亡魂的低语与叹息。
歌词的创作也同步进行。他没有首接描写废墟,而是以一座被遗忘的“锈带城市”为寓言核心,描绘那些被时代车轮碾过、却从未停止跳动的心脏。歌词充满了钢铁、齿轮、落日、锈迹、未熄的炉火、瞭望塔等意象,叙述着光荣、梦想、失落与等待重建的渴望。
“在齿轮停止转动的角落 / 我用锈迹雕刻昔日承诺 / 落日熔金,浇筑沉默的巨兽 / 它的心脏,是否仍为我颤抖……” “他们说时代己翻页,旧梦该埋葬/ 可我听见地底传来轰鸣 / 那是我未曾冷却的血浆 / 在管道中咆哮,渴望再次滚烫……”
他试图创造的,不再是一首单纯好听的歌,而是一个完整的声音世界,一个关于所有被抛弃、被遗忘、却又不甘沉沦的事物与灵魂的史诗。
工作室的成员们都被这前所未见的创作方向所震撼。年轻的乐手们最初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被这种充满力量和实验性的音乐所吸引,投入全部热情进行编曲与排练。录音师则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如何将如此复杂多元、甚至彼此冲突的声音元素清晰而有层次地录制混音,成了新的课题。
苏晚晴看着时而专注、时而狂喜、时而疲惫不堪的沈默,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为他找到新的突破而高兴,也深知这首歌一旦面世,必将引发比《以父之名》更两极化的评价——极致的推崇或是剧烈的争议。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但她没有出言劝阻。她只是更细心地打理好一切事务,确保他能心无旁骛地投入创作。她是他音乐世界里最冷静的守望者。
歌曲的雏形逐渐清晰,沈默为其暂命名为《锈骨》。它像一头由废铜烂铁拼凑而成、却渴望奔跑的机械巨兽,发出沉重而震撼人心的轰鸣。
《锈骨》的打磨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每一个音符、每一处音效、甚至气息的停顿,沈默都精益求精,几近苛刻。工作室里不分昼夜地回荡着那段工业感十足的节奏和苍凉的吉他声,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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