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月光斜斜地切进来，落在书桌的银手表上，泛着冷白的光。
沈慕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耳边还能隐约听到客厅里苏婉晴熟睡的呼吸声 —— 她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说 “跟明轩哥和同事聚餐，喝多了”，没跟他多说一句话就倒在沙发上，是他扶她回卧室的，期间她还迷迷糊糊喊了声 “明轩哥”。
他翻了个身，指尖碰到枕头边的银手表 —— 睡前他把它从书桌拿过来，攥在手里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勇气跟苏婉晴提 “寻亲” 的事。
之前被嫌弃的旧电脑就放在书桌角落，键盘上磨损的字母在月光下模糊不清，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失眠像一张网，把他裹得发紧，从苏婉晴拿到沈氏 offer 那天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不知熬了多久，意识终于开始模糊。
先是闻到一股甜香 —— 不是出租屋楼道里的油烟味，是满院栀子花的味道，混着阳光晒过青草的暖意。
他低头，看到自己穿着小小的白色背带裤，鞋底沾着泥土，踩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
路的尽头是栋带花园的大房子，米白色的墙，红色的屋顶，二楼的阳台挂着白色的纱帘，风一吹就飘起来，像云朵。
“慕言！快来！” 有个清脆的笑声传过来。他转头，看到不远处的秋千旁，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 辫子上系着粉色的蝴蝶结，衣服上印着小兔子图案，手里举着一朵黄色的小雏菊。
她跑过来，抓住他的手，手心暖暖的，带着雏菊的香味：“我们去摘草莓好不好？花园后面的草莓熟了！”
他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跟着她跑。
小女孩跑得很快，羊角辫在背后一甩一甩的，笑声像风铃一样。
他们跑过种满玫瑰的花畦，跑过放着白色摇椅的露台，最后停在一片小小的草莓园前。
草莓藤上挂着红通通的果子，沾着晶莹的露水，小女孩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摘了一颗，递到他嘴边：“给你吃，最甜的！”
就在他要接住草莓时，画面突然变了。
他站在一间暖乎乎的房间里，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熊。
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过来，头发长长的，眼睛很温柔，正是他在模糊记忆里一首想不起来的 “妈妈”。
女人坐在床边，拿起他的左手，把一块凉凉的东西戴在他的手腕上 —— 是那块刻着 “沈” 字的银手表。表带有点松，女人用柔软的布条缠了两圈，轻轻系好，指尖划过他的手腕，很轻很暖：“言言要好好戴着，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以后看到它，就像看到妈妈一样。”
他想喊 “妈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身影慢慢变模糊。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手腕上手表的微光，还有耳边传来的、小女孩焦急的喊声：“慕言！你在哪？”
“唔 ——”
沈慕言猛地睁开眼，胸口还在起伏，额头上沾着一层薄汗。
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月光淡了下去，书桌上的银手表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和梦里妈妈给他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 指尖触到一块小小的、凸起的皮肤，是那个从记事起就有的月牙胎记。
胎记的形状很清晰，像一弯小小的月亮，以前他总觉得这是个普通的印记，洗澡时偶尔摸到，也没多想。可现在，梦里的画面还在眼前：带花园的大房子、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妈妈温柔的手和手腕上的手表，再加上这块月牙胎记，像一串散落的珠子，突然有了串联起来的可能。
他坐起身，把银手表拿过来，放在掌心。
表盘背面的 “沈” 字被他摸得有些光滑，边缘的磨损痕迹，是二十多年来岁月留下的印记。他想起沈爷爷临终前的话：“你是 3 岁那年在火车站捡的，这表是你当时唯一的东西。” 以前他总觉得 “寻亲” 是件遥远的事，甚至有点害怕 —— 他怕找到亲生父母后，会对不起养育他长大的老夫妇；更怕找到后，发现他们早就不记得他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苏婉晴的变化让他觉得，这个曾经以为是 “家” 的出租屋，正在慢慢失去温度；而梦里那些温暖的童年片段，像一束光，让他开始渴望知道 “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谁？妈妈现在在哪里？带花园的大房子，是不是就是他亲生父母的家？
他掀开被子，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被苏婉晴嫌弃的旧电脑。
屏幕亮起来时，映出他眼底的坚定。他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 “沈字银手表 寻亲”，页面跳出来很多寻亲启事，有失踪儿童的，有寻找亲人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照片，看得他眼睛发酸。
他又想起脖子上的月牙胎记，补充搜索 “月牙胎记 3 岁男童 失踪 25 年”。
这一次，页面上出现了一条来自本地寻亲网站的信息 —— 发布时间是去年，标题是 “寻找 1998 年失踪的男童，特征：脖子有月牙胎记，随身携带刻‘沈’字银手表”。
沈慕言的心跳突然加快，指尖有些发抖。他点进那条信息，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说 “孩子于 1998 年在本市火车站失踪，当时 3 岁，父母一首在寻找，如有线索请联系……”，下面留了一个联系电话和邮箱。
他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梦里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来：“言言要好好戴着，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月牙胎记，又看了看掌心的银手表，心里那个 “寻亲” 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 —— 他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要知道梦里的那些画面，是不是真实存在过；要知道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现在在哪里。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电脑屏幕上。沈慕言把那个联系电话记在手机里，又把银手表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 —— 表带虽然修过，却很贴合，像妈妈当年系的布条一样，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他转头看向卧室门，苏婉晴还在熟睡，或许还在做着 “在沈氏上班、跟着沈明轩升职” 的梦。
而他，己经找到了新的方向 —— 从今天起，他不仅要为自己活一次，还要找回那个丢失了二十五年的 “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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